一條黑色人影從牆外冒起,電疾瀉落在司空陵身前,現出一個面目粗悍矮小中年漢子,躬身禀道:“司空大俠,鎮外不時發現可疑武林人物,似是百花翁手下易作漢人裝束,在下偷聽他們說話,似欲向聚英客棧而來。
司空陵道:“百花翁門下來此有何圖謀?”
瘦小漢子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了,他們說話大半用西域土語,勾輪格礫,其難明了,總之居心叵測,司空大俠不可不防。
”
司空陵道:“有勞尊駕了。
”
瘦小漢子抱拳一拱,騰身拔起,翻落牆外疾杳。
院外忽隐隐傳來一串步履聲,隻聽一人高聲道:“奇怪,這店内居然一個人都無有,難道死光了麼?”
紫衣少年面色一變,道:“百花翁門下來啦!”說着目注沅江雙兇,笑笑道:“道不同不相與謀,二位珍重再見。
”話落,與南儒北丐等人紛紛掠入室中隐去。
沅江雙兇不禁怔得一怔,院外魚貫電竄入來七條身影,來人均是眼眶略陷,一望而知不是漢人。
為首是一三绺短須,目光閃爍,商賈裝束中年人,上下打量沅江雙兇一眼,道:“兩位似是武林卓著盛名的沅江雙友龍衛、文桑大俠麼?”
雙兇料不到來人竟開門見山問話,心神微微一凜,文桑答道:“老夫等正是!”
那人目光望了望地面屍體一眼,眉頭微皺,忽又面泛喜容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竟不費功夫。
”懷中揣出一封信函,雙手遞與文桑胸前,笑道:“在下受友人之托,帶交一封書信送呈兩位台前。
”
文桑卻不敢伸手相接,微微退後半步,面色略變道:“此函系何人所托。
”
“瀾滄五煞!”
雙兇面目突變獰惡,兇睛中逼射出怨毒寒光,龍衛厲喝道:“那麼,閣下是百花翁門下了。
”
“不錯!”來人面色鎮定如恒,含笑道:“兩位請勿動怒,五煞現在百花師尊座上佳賓,無論如何,請詳閱此函再說。
”
文桑在武林名望甚著,明知百花翁詭計百出,此刻豈能示弱,右手緩緩伸出,抽出信箋凝目視去。
果然是五煞中老三筆迹,厚厚一疊信箋,怕不有五六張之多。
龍衛卻不敢同時觀看,恐心神分散,百花翁門下趁隙暗算,凝神守着文桑身側,提防着百花翁門一舉一動。
一方豪雄,武林巨擘,顯然為百花翁氣勢所懾,暗中已輸了一籌,處處均落在下風。
百花翁門下七人卻意态舒閑,口角含笑。
隻見文桑詳閱信函,面色連連變異,約莫在盞茶時分,才将一疊信紙看完。
龍衛道:“是他們寫的麼?”
文桑如受無限郁憂積,長籲了一聲,答道:“老三親筆所書,絕錯不了。
”
“信中說的什麼?”
文桑道:“你拿去瞧吧,小弟也無法詳說。
”
龍衛不由一愕,接過書信。
他也與文桑一般,面色頻頻變異,等到看完不禁長歎一聲。
那商賈裝束中年人微笑道:“二位意下如何?”
文桑道:“既是令師至誠相邀,情不可卻,就請帶路。
”
商賈裝束中年人微笑道:“這是在下所應為,不過要請問二位大俠,在此嘉明鎮上可曾見到過一位金鳳幫主麼?”
文桑搖首道:“老朽未曾見過。
”
那人又道:“何以這間聚英客棧内沒有一人?”
文桑答道:“老朽來時就是阒無一人,留下這具屍體,想必店内已生過激烈惡搏,驚吓四奔,倉徨遁去。
”
那商賈裝束中年人眉峰微皺,略一沉吟道:“這倒要查明發生何事了。
”說時身形飄然而動,走入此座宅院四間房屋。
隻見這四間房屋纖塵不染,妝榻被褥俱已折疊,隻案上留着幾杯殘茶,餘無一絲異狀。
那商賈中年人目光閃爍,暗道:“這就奇怪了。
”
忽感這間房屋内保留着一股淡淡脂粉餘香,不禁一怔。
道:“莫非我等在宮道上制住瀾滄五煞時,疾遁而逃的那輛馬車内兩個美貌少女麼?雖然未曾親眼目睹,但從瀾滄五煞口中得知二女風華絕代,豔麗無俦,無疑定是那金鳳幫主林鳳珠了。
”
他躊躇了一下,目下搜巡,忽感全身泛起一種無名寒意,遍體飕飕,不禁徘徊四顧,暗藍色目中神光露出駭詫之色,立即飄身掠出門外廓下。
雙兇已有不耐之色。
隻聽另一名西域高手道:“你有無發現?”
那商賈裝束中年人隻搖首一笑道:“我們走吧!”
衆人魚貫走出院外。
大兇龍衛手持着那封書信,忽然脫手落下,信箋亦一張一張被風吹落牆角草叢。
屋面上忽電瀉落一紫衣少年,迅疾無比撿起信封信箋,騰身拔上屋面,瞬疾杳然。
從此——
江湖上又暗起風波,雲谲波詭,迷離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