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剛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揮揮手示意店夥準備酒食。
那劍傷瘦長漢子镖師轉身邁入房内,兩道銳利眼神巡視房中,須臾,隻見他冷冷一笑,察覺在床側一紅漆木櫥是一道暗門屏障。
搬開衣櫥,現露出一斜砌入口,在微微凸成磚柱内側,由于斜砌的巧妙,更有木櫥為屏,在任何方向下卻不易察覺。
這镖師同另镖師急急閃入,原來是一道複壁,走出十數丈後,仰面忽現天光。
後随镖師驚詫道:“藍大俠,昨晚小叫化判斷的一點不錯,盛秋霆昨晚由此而出的。
”
“此乃一座煙囪,不明之人怎會猜出煙囪是出入通道,不須瞧了,藍某已明就裡,老賊分舵必距宏升客棧極遠,有瘦長漢子在,他自會帶路,我等千萬不可打草驚蛇!”
兩人迅疾轉返,将木櫥還原,面色平靜如常。
原來那藍大俠就是武林怪傑七柳閣主人降魔客藍九梅,易作天長镖局镖師模樣使人不疑。
後進偏房内三名镖夥輪替看守着那瘦長漢子。
經過半天的時光,瘦長漢子傷痛已平,但仍疲軟無力,躺在榻上心懷怨毒,隻見一雙镖夥對坐酌飲言笑,天南地北,無所不談,不禁出聲道:“朋友,兄弟一事不明可否見告。
”
一名镖夥放下酒杯,笑道:“尊駕不可多說話,恐傷口進裂,咱們藍镖頭因一時之憤劍傷了尊駕,尚在愧恨内疚,尊駕再将息個半天一夜也就不礙事可行動自如了。
”
瘦長漢子點點頭道:“兄弟自知已死不了,說話無妨,想不到貴局網羅武功高強的高手令人難解。
”言下極為不忿。
那镖夥哈哈大笑道:“尊駕話中涵意我極為明白,但釁由尊駕而起,怨不得咱們镖局,人多不夠住,擠在一處似嫌不舒适,那有出門人不講究舒服的,空着一間上房竟鎖着不叫人住,讓人憋在心裡怪難受的………”
瘦長漢子聞言雙眉一皺,笑道:“朋友,兄弟不是說這。
”
镖夥搖手笑道:“别忙,我話沒說完,俗語道得好,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拳,咱們都是江湖中厮混為生,動劍使刀,鬥嘴損口本司空見慣常事,我雖是一名镖夥,武功不濟,卻見多識廣,尊駕顯然為内家高手,但忒小看了天長镖局,認為天長镖局的镖師均是泛常不堪一擊之輩,殊不知藍镖頭武功曠絕,來頭更大。
”
“藍镖頭!”瘦長漢子詫道,“藍字是怎麼寫法?”
“藍天白雲的藍!”镖夥答道,“尊駕曾耳聞武林中有一藍九梅大俠麼?”
“降魔客藍九梅!”
“不錯!”镖夥揚眉傲然一笑,道:“咱們藍镖頭就是藍大俠嫡侄兒,一身武功已臻化境,尊駕敗在藍镖頭手下有什麼不心服的。
”
瘦長漢子不禁一怔道:“原來是藍大俠的侄兒,弟兄敗得心服。
”言畢緩緩閉上雙目。
镖夥也不理他,仍自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午後,程大剛及那自稱降魔客藍九梅侄兒先後探望瘦長漢子數次并緻歉忱。
薄暮時分,天長镖局紛紛外出尋歡作樂,宏升客棧僅留下數名老年镖夥擲骰為戲。
瘦長漢子隻覺傷勢已無礙,離榻而起,走出宏升客棧,冒着洶湧風雪身影沒入暮色沉沉中。
他身後竟尾随着條灰白人影,身形疾閃,如同鬼魅。
隻見瘦長漢子出得城外,跨入一幢道觀,迎面殿庑下立着一個頭戴九梁冠,棱眼鷹鼻面目陰冷的老道,森森一笑道:“鄒施主往何處去了?貧道等人等侯多時,門主已有密谕到來,命速搬出趕往燕山分堂。
”
蓦地——
忽聞一聲陰恻恻冷笑,笑聲不高,卻懾人心魄,令人不寒而栗。
老道與瘦長漢子不禁面色大變。
循聲望去,隻見一白眉白須背劍老者,身着一件灰白長衫,眼中精芒電射,低聲喝道:
“你等門主現在何處?他可是白衣邪君麼?”
瘦長漢子大喝道:“閣下是追蹤鄒某而來的麼?”
老者陰陰一笑道:“你錯了,老夫已尋覓你們門主甚多天了?偶在城外發現你形蹤鬼祟,不覺暗随而來,果然聽得你兩談話,已證實老夫胸中之疑不錯。
”
瘦長漢子原也疑白須老者系天長镖局羽黨,聞言不由心中大寬。
老道冷森森一笑道:“施主請明言見告來曆,等候門主為了何故?”
白須老者道:“兩位諒對天魔宮必有耳聞,老夫乃魔宮勾魂使者,魔宮與貴門主勢不兩立,是以兩位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說時迅疾拔劍出鞘。
寒星一點,疾逾電奔。
瘦長漢子瞧出銀須老者劍勢與宏升客棧所遇降魔客藍九梅侄兒劍招如出一轍,不禁面色慘變,道:“閣下莫非就是……”
言尚未了,劍芒已洞穿咽喉,慘-半聲,已自仰身橫屍倒在雪地,如泉鮮血飛噴而出。
老道不禁心神猛駭,殿中突撲出七八條身影。
觀外一株巨幹之上忽射下一蓬銀芒飛針,撲出匪徒立發出悶-,三條身影仆栽在雪地。
隻聽一聲哈哈大笑,五條人影飛疾如鷹隼電瀉飛落,迎着匪徒截住搏鬥。
此刻,白須老者劍勢倏斜,一點寒芒飛向老道胸前七坎死穴。
老道心神一震,一件道袍突鼓脹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