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天麟待店夥離室而去,回顧了室内景物一眼,隻覺東南兩方有兩個小窗,放下虎串藥囊,推開東首小窗,但覺眼界一寬,旭日方升,平疇萬頃,一片碧綠,竹篙茅舍,點綴小橋流水間,掩映成一幅天然畫圖,令人神往。
他眺覽了一會,又推開南面小窗,隻見是一重重小小院落,院中植着玫瑰,芬芳襲鼻,一列兩間住房,門窗緊關着。
彭天麟深深地望了兩眼,就在窗側案前坐下,默然有頃,忽地者店夥提着一個食盒匆匆走入,取出四菜一湯,一壺佳釀,另一盤饅頭。
老店夥在碗中滿滿斟了一碗酒,道:“你老請用吧!”
彭天麟道:“店家,你陪我飲兩杯,談談如何。
”
店夥道:“小的怎敢?”
彭天麟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來,老朽敬你一杯。
”在提盒中取過一個酒杯亦滿滿斟了一杯。
此人誠樸豪爽,雖販夫走卒,亦具此性命,店夥亦毫不推辭坐了下來。
彭天麟天南地北,無話不談,莊諧備至,最後談及他的醫道,活人無算。
店夥驚喜道:“你老有如此精湛的醫道麼?”繼而長歎一聲。
彭天麟道:“你為何長歎?”
“不瞞你說。
”店夥道:“敝店主去年在背部長了一個無名丁疽,膿血不止,不知請了多少大夫,總是醫不好,現越加沉重,呻吟床褥不起。
”說着手指院内兩間住室,低聲道:“昨晚有女眷投宿,扶着一個四旬外漢子,那漢子病重昏迷不醒……”
彭天麟知他是說楊春,不禁笑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你可是有意為老朽推薦,不過老朽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
這一餐酒飯幾乎用了一時,店夥辭别而去。
彭天麟與店夥說話時,不時偷窺院落中動靜,隻覺靜悄悄地岑寂無聲,兩扇緊閉着的房門始終未見一開,不禁心疑,暗道:“莫非他們已離去了麼?”
他正拿不定主意是否須潛入院中探視,忽聞一個極輕微的語音道:“秋萍,他醒了麼?”
銀鈴悅耳,語音極熟。
他不禁一震,暗道:“這不是陸曼玲是誰,她也伸手此事,難怪方才何姑娘言語閃耀其詞,要我斟酌情形,見機行事。
”
隻聽隔室少女應聲答道:“尚未!”
之後,便寂然無聲。
彭天麟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隻見店夥神色匆忙進入道:“小的隻道你老巳就寝,幸好未睡,店主惡瘡煩求你老一治。
”
彭天麟立即首允,立即随着店夥走出室外而去。
良久,院中一扇房門呀地開啟,走出一個青衣女婢,合掌互擊,但久不見店夥走來,不禁柳眉微聳,高聲道:“店家……店家。
”
隻聞陸曼玲道:“秋萍,不用叫了,店家也許外出,稍時再喚不遲。
”
青衣女婢一閃而入,房門又深深緊閉。
片刻,店夥走入院中,站在門前高聲道:“客官,是喚小的麼?”
青衣女婢啟門探首而出,面現嬌嗔,埋怨出聲道:“店家,你去那裡了,速送上酒菜,須夠六人飲用。
”
店夥喏喏連聲應是,繼而陪笑道:“店主有病,小的陪大夫前往診治,照料調敷藥物,故而耽誤,但這位大夫真是神醫,藥到回春。
”說罷轉身而去。
老店夥提着一個食盒又匆匆走入推門而進,隻見一張桌面團團坐着六人,三蒙面少女,一雙青衣女婢及一老化子模樣。
老化子道:“姑娘,咱們病急亂投醫,不妨試請一治。
”
中座面蒙白紗少女螓首微颔道:“也隻好如此了。
”
店夥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低首将盒中酒菜一一端上,但聞中座少女嬌聲喚道:“店家,為店主治病的大夫是本地人麼?”
店夥怔了一怔,道:“回姑娘的話,并非本地人,是一老年走方郎中,包治一切疑難雜症,小的店主纏綿床弟,終年不起,不知換了多少大夫,都說是不治之症,卻經這走方郎中一治,立即痛止……”
老化子道:“現在何處?”
“仍在店主房内。
”
“速領我去。
”
“是!”
店夥立即領着老化子走去。
兩人一行來到店主房内,隻見一個瘦弱老者袒露着上身伏在榻上,背部長了碗大丁瘡,紫腫清爛溢出黑色腕血,-臭中人欲嘔。
一個面如珠砂老者正取出一具小銅盒掀開取出十數根長短粗細不一的金針,似無視于老化子及店夥之來,凝目審視店主背部。
須臾,彭天麟在“心俞”穴上刺入兩針,繼而陸續在“陽圖”、“懸樞”、“三焦”、“神堂”、“曲垣”、“天膠”等穴刺下。
老化子正是風塵神乞長孫琰,目睹彭天麟金針過穴之術,不禁暗暗驚異。
要知金針問穴與武學點穴一道殊同歸,難學難精,老化子見多識廣,見彭天麟認穴奇準,出手輕重及針入深淺居然分毫不爽,知這人金針之學已達爐火純青境域,不禁兩道銳利的眼神上下打量彭天麟,欲知彭天麟是否是武林人物。
那知大出長孫琰意料之外,彭天麟已自精華内斂不使外露,舉步之間帶起一片浮塵,竟瞞過長孫琰。
彭天麟金針刺入後,回身望着長孫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