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甯道:“倘有失誤,願領重罰。
”
冰冷語聲道:“很好,為免你後顧之憂,内眷由餘香主護送,限今夜子時以前,撤出洛陽。
”
尤甯顯然十分駭異,失聲驚呼道:“這”
冰冷語聲截口道:“怎麼?莫非你不願意?”
尤甯忙道:“不,不!屬下深感會主體恤照顧之情衷心欽戴,豈敢不願,隻是,小女肖蓮,現正主持‘絕情蠱’放術,不知可否命他留在城中,以便克竟全功……”
冰冷語聲說道:“她自然不在撤出之列,除了施術之外,本座還有借重她的地方。
”
尤甯欣喜道:“敬謝會主賜允,屬下當命她竭誠效報,不負會主期望。
”
冰冷語聲微頓,轉上了正題:“此次洛陽大舉,乃是本會苦心設計才等到的機會。
所謂正道武林四門五派,早已敗在本會手下,如今二莊一堡精英又彙集洛陽,前日牛刀小度,便順利地除去了一個孫天民,餘下的,也就不過應伯倫,易君俠和李東陽三數人比較棘手而已,倘能一擊成功,今後武林中再也沒有堪與本會抗衡的人物了。
”
這時,約有四五個人的聲音同道:“屬下等願仗會主洪福,一舉盡殲那些自命名門正派的僞君子了。
”
冰冷語聲話鋒一轉,繼結說道:“不過,這批自命為正派的僞君子,一個個都有足堪仗恃的武功和機智,絕非浪得虛名之輩,咱們必須特别謹慎,不可稍事疏忽,一擊不中,以後再要找這種機會就難了。
今日與諸位,都是本座最倚重的幫手,這次行動,也是關系本會成敗的最重要契機,所以本座要向諸位鄭重宣布幾件命令。
”
衆聲應合道:“謹請會主訓示。
”
冰冷語聲道:“第一,各堂各舵必須在今夜子時前,完成進攻和撤退一切準備,随時聽令行動。
”
“第二,限亥時三刻前,全部‘鬼武士’要分批入城,按指定地點集中待命。
”
“第三,攻擊目标‘關洛第一樓’客店,黃旗負責正門及左右翼,藍旗負責後院退路,白旗為接應及撤退時掩護,務須于三更前布置就緒,隻等黃旗得手,便展開總攻。
”
“第四,号令由本座以朱旗金令直接下達,各堂各舵不得互相聯系以免洩漏。
”
“這四點,諸位都聽明白了沒有?若有疑問,現在可以提出來。
”
那冰冷語聲指揮若定,号令事務井然有序,說完之後,古墓中一片肅然,久久不聞聲息。
康浩伏地傾聽,内心真有說不出的驚駭和震憾皆因那冰冷的語聲,仍是那麼果斷,那麼高傲,那麼自負,那麼熟悉簡直就跟當初在承天坪上,面對武林九大門派高手時一般孤傲,毫無分别。
他看到師父的鞋履;聽到的是師父的聲音;更曾經目睹過師父的容貌和特征暗痣這些使他本已迷茫的意念,越加陷入混亂之中。
難道師父果真未死,正為了報複天坪所受屈辱,暗中組織這個“胸懷英雄志,身佩複仇花”的秘密幫會?
難道果真如駱伯伧的猜測,這世上确有一真一假兩位“風鈴魔劍?”
“複仇花”是否就是那些當作标志的“銀花”?它代表着什麼意義?假如真是“複仇之花”,為什麼又牽涉到當年駱伯伧他的滅門血仇呢?
一時間,他茫然了。
正當意念飛馳之際,古墓内已傳來紛亂的腳步響,隻見那兩名黑袍人擊掌高呼道:“散會!傳車。
”接着,那足登青緞軟履的人,緩步由墓内走了出來。
康浩隻能望見他頭盔罩面,黑袍遮身,無法肯定他是不是師父楊君達,心念疾轉,忙吸氣縮身,仍舊藏匿在馬車義下。
片刻之後,馬車再度駛動,向山下馳去,仍循着斜坡,峽谷,密林重回官道。
當馬車穿越密林的時候,康浩凝目四顧,孟昭容已不知去向了。
康浩藏身車底,屏息靜氣,不敢有絲毫大意,他雖然還不能确定車中所坐的是不是“師父”,但是他深深了解,其人即或不是“師父”,至少武功和機智決不在“師父”之下。
假如暴露了形迹,後果将不堪設想。
然而,眼前這千載難逢,唯一可以揭破對方身份秘密的機會,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甘放棄的,車底下頗為隐蔽,他隻要耐心地盯住這輛馬車,查明它的停歇之處,就不難戳穿那人的真實身份了。
是的,他盡力忍耐着車底的颠簸,風沙的卷襲一面掩蔽聲息,一面又要設法窺記馬車進行的方向。
局促車底的艱苦好忍耐,掩蔽聲音也不難,最難受的是身子懸挂在車輛底盤下面,除了撲面塵土和飛退的路面,要想辨識方面,委實不太容易。
辘辘聲中,車行如飛。
直過了頓炊之久,馬車速度才緩下來,附近也有了行人,看來已經接近城鎮了。
康浩凝神傾聽,發覺這兒是一處小鎮集,大約距離洛陽不遠,甚至就在洛陽賓郊;若依方向分辨,仍以鄰近西城最有可能。
正忖度間,馬車忽然向右首一轉,駛進一列木欄栅内,停了下來。
那木栅内是一片空院子,裡面已停放着四五輛馬車,半丈外有座簡陋竹棚,棚内栓着十幾匹馬,另外有棟石頭砌成的小屋,設着火爐和風箱,三四個赤着膊頭的壯漢,正掄錘揮汗,“叮叮哨哨”的打着鐵器。
不用說,這是一家鐵鋪子,兼營着雇車換馬等生意。
康浩不禁心慌,暗忖道:堂堂朱旗座車,怎麼會停進鐵匠鋪裡?是車輛壞了嗎?假如有人來修理車子,豈不一眼就看見車盤底下藏着一個人,他捏着一把冷汗,無奈此時再想脫身離開車底,已經來不及了,無可奈何,隻好靜待變化。
駕車漢子跟鐵匠鋪裡的人都很熟,車方停妥,石屋裡有人大聲招呼道:“孫二爺,送客人回來了嗎?這趟油水如何?’’但聞車轅上答道:“還不錯,跑一趟史莊單程,賺了三兩銀子!”
石屋内笑道:“好兆頭嘛,車子才出廠,第一趟就賺進三兩,那可不容易。
”
駕車漢子道:“可不是,這是托各位的福,車駕子修得結實,客人坐着平穩舒服,一高興,就多賞了幾文。
”
石屋内笑答道:“客氣!客氣!老主顧嘛,應該的,孫二爺,下來歇會和,喝杯茶。
”
駕車漢子道:“不啦!空車打回,還得去趕點生意。
啊!阿牛哥,麻煩你一下,左邊那匹黑騾子後腿有點跛,勞你神給看看,是不是蹄釘子松了?”
屋内一個年青壯漢應道:“好!俺這就來了。
”康浩聽得大惑不解,心想:這輛車分明是“會主”的朱旗座車,現在車上還坐着“會主”和另外一名“護車香主”,那駕車漢子十成十也是“會中弟子”,為什麼竟稱自己是受雇的送客的車子呢?就算駕車漢子胡說八道,難道那鐵匠鋪子裡的人全都是瞎子不成?
訝詫間,那被叫做阿牛哥的壯漢已經大步走到車前,返身叉開褲擋,捧起左邊匹黑馬後腿檢查了一遍,點頭道:“唔!不錯,蹄釘跑丢一顆,俺替你找一顆釘子配上。
”
駕車漢子道:“阿牛哥,不用找了,後座下面箱子裡有現成的蹄釘,也有錘頭,麻煩給釘一釘就行了。
”那阿牛應一聲,果然向車廂走過來。
康浩全神凝注着,隻見拖拉開了車門,又聽見他掀起車座,取出木箱,尋鐵釘,找錘,奇怪,車廂裡竟然毫無反慶,仿佛是輛空車。
可是,康浩分明在邙山古墓眼看那會“會主”登車下山,一路絕未疏忽過,怎會盯的是一部空車呢?
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但絕對不可能的事居然發生了,車上如果有人,那阿牛豈會看不見?
康浩驚駭莫名,茫然如墜霧中。
沒多久,阿牛将馬蹄釘妥,那漢子道了謝,駕車離開了鐵匠鋪子,重又緩緩向前駛去。
康浩越想越奇怪,本欲趁馬車行駛緩慢之際,脫身出來親自登車驗證-番,無奈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