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蘭攔腰而起,皓腕一翻,撤出了長劍,橫身攔住去路,冷哼道:“你倒想得容易,舊恨未消,新仇又起,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嗎?”
康浩惶然道:“姑娘親目所睹,這件事,決非在下……”
霍玉蘭冷冷截口道:“我知道不是你幹的,但你既是楊君達的徒弟,就不能脫去幹系。
”
康浩急道:“這件事也決不是我師父幹的,家師已在九峰山承天坪去世,一個死去的人,怎能複活呢?”
霍玉蘭哼道:“事實上你師父根本沒有死。
”
康浩道:“當日經過乃是姑娘親眼目睹。
”
霍玉蘭木然道:“不錯,咱們都上法元大師的當,那老和尚,假借毒龍珠雪水掩人耳目,私下卻縱放你師父逃離九峰山。
康浩焦急地道:“姑娘,這隻是臆測之詞……”
霍玉蘭截口道:“但武當掌教在老河口負傷,今夜恒山、峨嵋、太極三大門派又慘遭殺害,剛才你親耳聽見被害人臨終的的指證,這也是臆測之詞嗎?”
康浩語塞,長歎一聲,道:“姑娘-定不肯相信,在下也沒有辦法,不過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徒作争辯,于事無補,告辭了。
”
身形二度縱起,方欲離去,不料霍玉蘭長劍一抖,招發連環,竟向康浩接連攻出三劍。
康浩雙袖急揮,化解開三招劍勢,去路已被截斷,不覺愠怒道:“姑娘意欲如何?”
霍玉蘭冷冷道:“我不想傷你,但在你師父沒有授首伏誅以前,必須将你武功廢去,暫時拘禁,以免你助纣為虐。
”
康浩挑眉道:“這是姑娘的意思?”
霍玉蘭戰鬥道:“也是三大門派今夜的決議。
”
康浩怒火頓起,仰天冷笑道:“姑娘以為在下會束手受辱麼?”
霍玉蘭叱道:“事到如今,隻怕由不你”話落劍出,搶中宮,踏洪門,一劍當胸刺到。
康浩腳下斜退半步,側身避開劍鋒,虎腰一轉,木劍已撤到掌中,低喝道:“撒手!”圓鈍的劍尖一吞一吐,反點霍玉蘭右手腕脈。
霍玉蘭抽劍撤招,卻不肯退讓,寒光迎面暴展,竟欲以劍鋒硬削康浩的木劍。
兩人出手俱都迅捷異常,雙劍交綏,但聞康浩一聲冷笑,木劍忽然倒轉半匝,“卟”地一聲,劍杯已敲在霍玉蘭玉臂“偏曆”穴上。
康浩趁機欺身上步,木劍順熱一撥,沉聲道:“閃開了!”’霍玉蘭拿樁不住,踉跄沖出三四步,一交跌倒地上。
等她掙紮着躍立起來,康浩的人影早已掠下土崗,消失在竹林深處了。
霍玉蘭羞憤交加,跺腳大罵道:“姓康的,你等着吧,總有一天,姑娘要砍你一千劍,一萬劍……”氣無可洩,拾起長劍一折兩段,複又掩面失聲痛哭。
口口口口康浩脫身離開土崗後,其實并未去遠,直到天色大亮,才返回客棧-整整半夜,他都在城效附近搜尋兇手的蹤迹,結果卻毫無所得,失望而歸。
他決不相信師父會是殺害三大門派的兇手,可是,又存着一絲自私的企盼,希望真的出現奇迹,師父當真沒有被害死。
對于發掌教清虛道長的負傷,以及三大門派的慘遭殺害,起初,他懷疑是有人假扮成師父的模樣,故意四出行兇作惡,意圖嫁禍。
但幾經思索,又覺得這份懷疑不可靠,因為其中有兩件事,令人困惑不解。
其一,師父既已在承天坪遇害,那假冒之人為什麼仍不罷手?
其二,兇手在短促的空隙中,連斃三大門派掌門,武功之高已臻化境,除了師父的“魔劍十三式”,世上還有什麼人具此功力?
假如師父未死,他為什麼不給自己一點音訊,假如已死,是誰在假冒師父?其目的又何在呢?
還有“定穴護元帶”上的店戳,少林法元大師在馬嶺關告訴自己的話這些錯綜複雜的事,真僞難辨,疑窦叢叢,使人如堕五裡霧中。
于是,他在客棧裡略事盥洗,用了些飲食,便匆匆收拾,離開了太原府。
出城之後,打開鴿籠,放出了第一隻信鴿,并在鴿腿鉛管内,附上一紙簡柬,柬中隻有短短十幾個字:“謠傳家師尚在人世,趕赴少林查證中。
”口口口口嵩山少室峰下的少林古刹,自達摩東渡駐錫以來,向執武林之牛耳。
數百年内,少林武技馳譽天下,俨然中原第一大派,其後武林奇才輩出,終南一劍堡堡主“一劍擎天”易君俠和“風鈴魔劍”楊君達齊名江湖,并稱“武林二君”。
此外,又有“大荒三老”、“黑谷四兇”,以及所謂“三莊二島一竹林”等正邪高人崛起,各負絕技,争霸武林,少林派才顯得老大衰微,漸趨沒落。
傳至法元大師掌教,恰是少林開山第二十代,老和尚以奇佳禀賦,苦練“金剛降魔大法”,十年面壁,終獲大成,時值江湖清平,老一輩的異人紛紛歸隐,法元大師發奮圖強,振衰起弱,少林威譽複盛,重又領袖中原四門五派。
誰知就在全派僧俗弟子雄心鼓舞,力争上遊的時候,法元大師由九峰山承天坪返來,突然下令封山,并且将掌教一職傳給了師弟法明大師,自己則退居長老閑位,從此嚴禁少林弟子離寺,不得再與聞江湖事故。
這等于宣布少有由四門五派中除名,自願退出武林。
全寺僧從雖然人人驚疑,卻沒有人敢詢問原因,繼任掌教法明大師也不肯代作解釋,隻是嚴格折豐師兄所頒令谕,偌大名山古刹,竟成為與世隔絕的禁地。
從此,少室峰下香客絕迹,那座勒封金匾的寺門,也終日緊閉,和尚們雖然未廢佛課,卻已意興闌珊,過着自耕自食,索然寡味的日子。
這天一清早,康浩單人隻劍,出現在少林古刹前的林蔭道上。
他一路兼程趕來,天明才抵少室峰下,将馬匹寄存在附近農家,背負木劍,帶着一身風塵,徒步登山。
少林寺的山門緊緊閉着,門前鮮苔滿階,松針遍地,看情形,已經很久沒有人進出了。
康浩側耳凝聆,寺中仍有鐘聲誦經的聲音,劍眉微挑,便舉手叩門。
一連叩了三遍,門内毫無回應,康浩不禁微怒,一提真氣,朗聲叫道:“開門啦!”
這一聲蓄真力的喝叫出口,直震得門上積塵和十丈松針籁籁墜落,寺内鐘聲立止,但山門緊閉如故,仍未開啟。
康浩訝忖道:“奇怪,天都大亮了,這些和尚兀自不開寺門,躲在裡面鬼鬼祟祟,在弄什麼玄虛?”
心念突轉,抖擻上步,左手掌心已按向門扉。
适時,一聲佛号起自身側,道:“阿彌陀佛,施主意欲何為?”
康浩撤掌旋身,見一名中年僧人,正雙手合十肅立牆轉角處,目光炯炯瞪着自己。
顯然,這和尚是從另一道側門出來的,不過站在那兒一直沒有出聲罷了。
康浩心裡有氣,語氣自亦不善,冷冷道:“總算出來了一個,我還以為少林寺的和尚都死光了呢!”
那中年僧人目光一閃,也有了怒意,上下打量康浩一遍,才冷然答道:“少林封山已有數朋,門側招示猶在,施主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