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掌門霹靂神翁羅承武倒跨一大步,反手撤下背後太極牌,暴喝道:“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姓羅的今天既敢登上承天坪,就沒有把你楊君達那幾柄破劍放在眼裡。
”
青衫文士濃眉陡地雙挑,正待發話,恒山一塵道長及時攔住霹靂神翁羅承武,低聲說道:“羅施主再請壓抑片刻,咱們必須先把話說清楚,要他口服心服,俯道認罪。
”
羅承武一連怒哼了兩聲,卻沒有再開口。
一塵道長轉面又對青衫文士說道:“貧道深知楊施主傲骨天生,自己作的事,決無不敢承擔之理,是以,貧道不妨再說得明白些,我等此來,是為一太原府霍大俠父子那樁血仇。
”
青衫文士神情一震,驚道:“什麼,太原霍宗堯他已經死了?”
一塵道長強抑悲憤,不答反問道:“武林中誰不知‘劍帶風鈴,鬼泣神驚’的厲害,楊施主,應該問問你自己什麼時候失過手?”
青衫文士恍然道:“原來道長言外之電,是疑心楊某人殺了那霍宗堯?”
一塵道長正色凝容道:“并非疑心,貧道已經斷言那殺害霍大俠父子的兇手,便是楊施主。
”
青衫文士猛然注目道:“道長是出家人,應知含血噴人,罪當……”
一塵道長用手一指身旁孝服少女,厲聲道:“遺孤在此,證物俱全,楊施主,你還想狡辯?”
那孝服少女熱淚盈眶,雙眼進射出無限怨毒憤恨的光芒,玉齒緊咬着櫻唇,猛地掀開了手中那隻紅木小盒。
一塵道長手腕一抄一抖,但見兩道銀芒,夾着一聲“叮鈴”的刺耳聲響,閃電般地曳空射出o“笃!笃!”兩聲,兩支長約五寸,寒光映射的短劍,已插在青衫文士身旁門扉之上。
那短劍與一般劍形稍異,劍葉其薄如紙,護手前卻又有一小節中空,内中嵌鑲着三粒玲珑精巧的小小金鈴,無怪短劍劃空時,會有尖銳的風鈴之聲。
’青衫文士初聞鈴聲,臉上已經變色,這時猛然扭過頭來,手臂疾擡,兩把小劍都到了他手中。
當他目光落在小劍劍柄上,身軀更是突然一陣顫抖,先前那種豪邁倨傲之氣,刹時間盡被驚駭怔愣所取代。
一塵道長目中精光爆射,沉聲道:“楊施主号稱‘風鈴魔劍’,請務必審視仔細,這兩柄小劍,可是施主當年仗以揚威肆虐的獨門暗器‘風鈴劍’?”
青衫文士雙眼盯注着那兩柄“風鈴劍”,臉上神色瞬息數變,木立如癡,對一塵道長的話,好似一字也沒有入耳。
一塵道長哼道:“風鈴劍天幹為數,共計十柄,武林中無人不知,楊施主何妨将其他的取出來對證一下,是不是缺少了兩柄?”
話聲稍頓雙起,緊接着:“半月之前,霍大俠花甲大壽前一天,你曾經獨自出現在太原西大街‘一壺春’酒樓買醉,當時有一名叫花子在酒樓乞讨。
你還指定要他唱一段《數來寶》,尚未聆畢,又揮手不讓那叫花子再唱下去,事後你賞了那叫花子一錠銀塊,足重五兩有餘,這件事是真的嗎?”
“霍大俠遇害後第三天,有人在壽陽官道上看見你,那時,你乘坐一輛帶篷馬車,迤逦東行,車上還載着數隻麻袋,發覺被人注視,立即放落車窗。
有沒有這回事?”
“二十年前,霍大俠在大河南北初露頭角,有一次于甘涼道上跟你相遇,被你橫加戲谑,當時,霍大俠不敵,曾經誓言二十年後必尋你再作較量,就憑了這句一時氣憤之言,你竟然找上門去,夜人霍府,劍戳他父子,楊君達呀楊君達,你的手段t蛛免太狠了!”
一塵道長語如狂風驟雨,一口氣說到這裡,早已激動得唇青聲啞,須發贲張。
話聲斂止,承天坪上頓時淪人一片死寂,幾十道憤怒激動的目光,一齊投注在“風鈴魔劍”楊君達身上,倒要看看他還有何辭狡辯。
好半晌,楊君達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徑自低頭凝視着手中兩柄小劍,地沒有一點聲息。
羅承武性如烈火,蓦地一頓太極牌,大喝道:“姓楊的,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一聲斷喝,宛如平地響起一陣霹靂,楊君達突然一震,好似從夢中驚醒,霍地擡起頭來。
群雄目光所及,心頭都感到一種莫可名狀的震撼,原來那二十年前号稱武林一霸的楊君達,臉上竟滿是熱淚。
隻見他緩緩仰面向天,又緩緩噓了一口氣,再低頭時,臉上淚光已隐,神态又恢複了平靜,随手将兩柄“風鈴劍”遞給藍衣少年,輕聲道:“浩兒,收起來吧!”
藍衣少年雙手接過,當即敞開胸衣,但見他胸腹前挂着一排劍囊,囊分十格,劍卻僅隻八支,兩柄“風鈴劍”插回囊中,不多不少,恰好湊足十柄。
少年眉峰一緊,頓時流露出驚駭之色,不覺低問道:“師父,這是怎麼一回事?”
楊君達嘴角牽動,凄然一笑,和藹地道:“沒什麼,東西本來就是咱們的。
”
藍衣少年又道:“可是,師父”
楊君達擺了擺手,道:“别問了,去把你的随身衣物收拾一下,連銀兩一并帶來,還有,别忘了師父那柄木劍。
”
藍衣少年眼中一亮,低聲道:“師父,咱們是準備……”
楊君達淡淡一笑,截口道:“别多問,快去吧!”
藍衣少年會意地躬身一禮,飛步奔進茅屋,不片刻,果然背了個小包裹,手中捧着一柄木制長劍,急包回到屋前。
楊君達注目問道:“東西都帶在身上了?”
藍衣少年道:“全在這兒”
楊君達微微颔首,說了-聲:“好!”揮手從少年掌中接過木劍。
那雖是一柄簡陋的木劍,但在一代劍魔楊君達手中,絕不遜于何神兵利刃,在場群雄都不覺心頭一緊,紛紛向後又退開數步。
揚君達屈指輕彈劍身,沈眉挑處,豪情複現,目注一塵道長說道:“道長适才所詢,楊某人現在可以坦然回答,不錯,二十年前,楊某人曾與太原霍宗堯稍有過節,那是事實,半月之前,楊某人也的确去過太原府!”
就在群雄驚擾震動之際,楊君達神情一肅,沉聲又道:“但是,這件事卻與小徒無關,他既不識霍宗堯為何許人,更沒有去過太原府。
”
藍衣少年忽然低呼道:“師父”
楊君達左手虛按,阻止愛徒插嘴,接着挑了挑雙眉,繼續說下去道:“常言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
道長和在場諸俠,莫不皆是-代武林宗師,不知是否也願依江湖規矩,給楊某人一次公平機會?”
一塵道長問道:“楊施主所謂公平機會,究竟系何指?”
風鈴魔劍楊君達緩緩道:“先讓小徒離開承天坪,然後,楊某人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