詣修為的年輕的高手。
”
駝背老人略一沉吟,點頭道:“很好,你就去安排一下,咱們甯可多心些,别叫沙子迷了眼睛。
”
幹癟老頭應道:“小弟遵命!”一躬身舉步欲行。
“且慢!”駝背老人将手中茶杯輕輕放回幾桌上,寒意森森地加了一句:“要活口。
”
幹癟老頭低首應聲:“是!”倒行幾步,退出了内室。
口口口口
天,好像要塌下來,怒吼的北風,卷閉了每一戶門窗:時方薄暮街上已經空空蕩蕩,再難看到一個行人。
這種風雪天裡,最受影響的,就是酒樓飯莊,試想,風雪這麼大,誰還有興緻上館子吃喝。
是以,朔風一起,開館子的老闆就皺了眉。
北大街轉角的“谪仙樓”,一排四間店面,樓高三層,上下三十來張桌子,跑堂夥計雇了七八個,算得保定府首屈一指的大酒樓了,可是,今兒個生意一樣慘,樓上樓下,總共就那麼一個獨客人,而且,這位客人不是打午前就來了,隻不過吃到如今沒走罷了。
那客人一襲藍衫,滿面憂色,自從午前北大街賭場失望而出,便獨自踏上了“谪仙樓”,孤零零,愁兮兮,一直喝到現在,算起來,快坐了一整天了。
也不知是生意太清淡,或是“谪仙樓”的夥計耐性特尉好,七八個人侍候一個,竟沒有一絲怨言。
相反地,大家都對這少年客人懷着十二萬分驚訝和好奇。
藍衣少年獨踞一席,借酒澆愁,一杯複一杯,-壺又一壺,幾個時辰下來,菜沒用多少;:身後空酒罐卻排了四五隻,那都是二斤一罐僞陳年窖藏,他-個人喝了足足近十斤,竟然沒有事一般,兀自狂飲不休。
夥計們早看呆了,有心想勸他少喝點,做生意又沒這個理,大夥兒都在心裡猜疑,這位年紀輕輕的朋友,莫非在賭場不幸慘敗,準備喝醉了尋死的麼?
自然,這念頭隻在夥計們心頭打轉,誰也沒說出口來,一則,那少年身邊還有個頗為沉重的包裹,不像是輸脫了底,二則,少年肩後那柄木劍,也發生了吓阻作用。
冬日苦短,一瞬間,天已經黑了。
藍衫少年仰面喝幹最後一杯酒,忽然站起身來,道:“夥計,結帳!”
這一聲,夥計們盼之久矣,大夥兒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趕緊上來三四個,抹桌的抹桌,收碗的收碗,陪笑道:“酒菜一共二兩三錢銀子,其中嘛!咳咳!酒錢稍占多些,公子,您不再坐一會?還早着哩,剛入夜!”
藍衫少年顫巍巍從懷裡掏出一錠足重十兩的銀塊,“拍”地擲在桌上,道:“多的賞了你們,拿去吧!”
夥計們眼中一亮,暗忖道:可不是嗎?八成準醉了,不然怎會出手這麼大。
趕忙把銀子拿下,一疊聲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您老要不要再坐一會,小的叫廚下做碗醒酒湯來?’藍衫少年挑了挑劍遐,笑道:“敢情你以為小爺喝醉了?”
夥計阿谀笑道:“沒醉!沒醉!公子是酒中神仙,大大的海量,哪兒就醉了。
”本來是,一個人喝了十來斤,不算海量,也算得“河量”,不是神仙,也算得标準大“酒鬼”了。
’藍衫少年哈哈大笑,道:“這是小爺平生第一次喝酒,沒想一嗅!沒想到酒中滋味,果然美妙噢!無怪古人要說醉鄉路穩宜頻到,此行不堪行噢!”夥計見他狂态已露,哪敢再招惹話頭,口裡唯唯喏喏,暗地遞個眼色,三四個人擁着藍衫少年,下了樓梯,直送出門外,連忙把店門拉上。
藍衣少年迎着寒風,大步行了幾步,腹中酒力被風一逼,登時一陣暈眩,用力搖了搖頭,喃喃地道:“唉!我真的醉了麼?”
深納一口真氣,強自壓住翻騰酒意,迎風邁步,醉鄉最多失意人。
酒中仙,酒中仙,一樽可解恨無邊。
欲将愁懷寄美酒,酒盡杯幹愁如舊。
欲将苦酒澆愁腸,幹杯飲罷淚千行。
千古煩愁托一醉。
天涯踏遍形影孤。
問君何事淚婆娑?
問君何事步蹒跚?
英雄忍辱恨無邊。
恩怨一身仇兩肩。
寒風呼号,歌聲悲怆,少年步履踉跄,且行且歌,滿腔怨氣未舒盡,熱淚早已灑透前襟。
正行之際,忽聽身後有人沉聲叱喝道:“年紀輕輕的,當街藉酒裝瘋,真正惹人讨厭!”
藍衣少年聞聲卻步,剛回頭張望;突覺肩上一輕,反手一摸,肩後空空,那柄木劍和包裹竟不翼而飛了。
駭然一驚,酒意頓時消失大半,忙不疊錯掌旋身,目光疾掃,隻見一條人影正迅快無比的向一條窄巷中奔去。
藍衣少年毫未遲疑,拔步便追,一面揚聲大喝道:“膽大的狗賊,還不給我站住!”
那人影頭也不回,一連兩閃,業已穿出窄巷,如飛而去。
藍衣少年心急那木劍各包裹中的“定穴護元物”都是師父遺物,萬萬失落不得,急忙一提真氣,卸尾疾追。
轉瞬間,掠過兩條大街,遠遠瞥見那人影向一座高樓奔去,及待迫近,眼一花,卻失了蹤迹。
藍衣少年匆匆四處搜索了一遍,見那高樓矗立在一片圍牆内,附近别無房舍,不消說,那賊人準是躲進牆内去了。
他藝高膽大,掠過院牆,凝目掃視,發現牆内卻是一片荒園,園内雜草叢生,瓦礫遍地,樓房也十分陳舊破爛,顯見是一處無人居住的空屋。
這種地方,常常是宵小之徒盤踞的所在,于是不再猶豫,緊跟着也飄落園内。
站定後,凝神屏氣,靜靜地細查周圍聲息,這才發覺高樓中并未藏人,倒是靠近院牆不遠,一棟低矮的木屋内,有着輕微的呻吟之聲。
藍衣少年功凝雙臂,聞得其中一個氣急短促,八成準是扒取自己包裹的賊子,另-個氣息十分低弱,更夾着一聲呻吟,可能是個卧床的病人。
當下冷冷一笑,舉掌一推那門扉,哼道:“朋友,出來吧,你們逃不掉了。
”
木門應手而開,原來僅是虛掩的,藍衣少年目光如炬,迅一掃視,已看清裡面本是間窄小的柴房,屋角一堆幹草上,躺着一個長臉老婦。
那老婦衣衫檻樓氣息微弱,分明正病得厲害,猛然被推門聲驚起,撐着半個身子,急迫地叫道:“是大愣子回來了嗎?有沒有見着你姨爹?他肯借錢給咱們治病嗎?”
藍衣少年觸目一怔,心裡大感不忍,敢情那老婦雙眼俱瞎,竟是一個病重的盲婦。
略-轉念,這情形已十分明顯,柴房中想必是母子二人,貧病交迫,無以維生,兒子受命去向親戚處告貸求助,沒有求得分文,事急無計,恰好遇見自己正酒醉獨行,一時起了歹意,就搶了自己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