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知道那假冒楊大俠的歹徒是不是真正藏匿在附近?”
黃石生笑道:“大哥忘了康少俠的易容術,是經青出于藍,他若想回來,自然不會再用本來面目,至于那假冒楊大俠的歹徒是否仍在洛陽,一二日内就将有确定的消息,蛇拳門下不會甘心,抱陽山莊和一劍堡也放不過他。
”
駱伯伧微微颔首,道:“這倒有可能,不過,萬一他根本:沒有聽到消息,或者徑自去了保定府呢?”
黃石生道:“一莊一堡高手齊集中州,消息很快傳揚出去,小弟已另外安排專人,随時以信鴿和保定聯絡,如果康少俠去了保定府,三兩天内也會有确訊的,大哥盡可放寬心情,靜待消息就行了。
”
駱伯伧黯然歎息一聲,道:“但願能早些得到他的消息,這孩子,唉……”
歎息之聲才落,細目虛合,懶洋洋倚靠在交椅上。
黃石生輕輕道:“大哥一路跋涉辛苦,還請早點休息,這些事,小弟自會料理。
”
駱伯伧忽又睜目問道:“四弟,你看愚兄是不是老多了?”
黃石生笑道:“人誰不老?但大哥豪邁如昔,看不出衰老之态,隻是内傷甫愈,身體難免弱了些是有的。
”
駱伯伧苦笑道:“不!你不必拿話安慰我,近年來,我自己清楚,委實衰老甚多!”
黃石生道:“衰老二字應該有兩種分别,老是指身體的退化,衰是指心境的消沉,依小弟看,大哥自感衰弱,純是精構憂郁使然。
”
駱伯伧凄然道:“這有什麼辦法?家破人亡,喪妻絕子,迄今血仇難報,便是鐵石心腸,又怎能夠不憂郁呢?”
黃石生忙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何況自從西澱之變,仇蹤已現端倪,大哥應該重振豪心,萬勿消沉頹廢……”
駱伯伧笑了笑,道:“不錯,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可是我已經等待了整整二十年,不知還能等到什麼時候?”
語聲微頓,話鋒一轉,又道:“好啦!現在别盡說這些喪氣話,四弟,咱們從保定帶來的人手夠用麼?”.黃石生道:“足夠調遣了。
”
駱伯伧道:“咱們既要隐蔽身份,又須廣布耳目刺探消息,一莊一堡高手雲集中州,為敵為友尚難逆料,處境可說十分險惡,這幾天來,你要多辛苦點,假如人手不足,就叫韓二弟來保定賭場暫時歇業,帶了三妹同來洛陽應敵,咱們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衛護康浩的安全,别讓他吃虧?”
黃石石正色道:“大哥放心,決不會誤事的。
”
駱伯伧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先告個懶,你們再淡談:D巴!”
黃石生欠身應諾,飛蛇宗海東和黑牛李鐵心立即上前相扶。
駱伯伧剛剛站起來,準備入内歇息,老蒼頭蔡福突然疾步奔了進來,躬身報道:“禀主人,有客拜會!”
房中四人都一怔,面面相觑,驚詫莫名。
黃石生沉聲問道:“什麼樣的客人?他要見誰?”
蔡福道:“是人滿臉胡須的紅臉老人,帶着一名随從,他沒說要見誰,隻說欲拜會本宅主人,有事相商。
”
駱伯伧變色道:“四弟,咱們剛到,難道就洩漏了風聲?”
黃石生沒有回答,卻追問蔡福道:“你沒有告訴他?本宅主人不在……”
蔡福道:“小的已經回說主人不在,但那紅臉老人說:“如果主人不在,見見管理這宅子的管事也一樣。
’”
黃石生皺眉道:“可曾問過他的姓氏?”
蔡福道:“他自稱姓尤。
”
“姓尤?”駱伯伧猛然一震,目中精光進射,失聲道:“紅臉老人!姓尤?莫非竟是他?”
黃石生道:“大哥請人後園暫避,容小弟去會會他。
”
駱伯伧道:“來者不善,假如真是那匹夫尋上門來,四弟可得特别謹慎!”
黃石生道:“小弟自會小心應付。
”向李鐵心和宗海東飛快遞個眼色,二人護着駱伯伧,匆匆向後園而去。
黃石生目送三人去遠,疾步走向銅鏡前,端詳了一會,然後佝偻着身子,随蔡福迎出邊門。
門外,一名魁梧紅臉老人正負手而立,石坊下,有一名青衣漢子牽着兩匹馬,遠遠伫候等待。
紅衣老有面貌陌生,氣勢頗為威武,黃石生目光一觸那牽馬伫候的青衣漢子,心裡卻不禁吃了一驚,險些把持不住,失聲出口。
虧得他正低着頭,連忙輕咳一聲,收斂目光,深納了一口真氣,垂首躬腰,以龍鐘老态,掩飾内心的驚駭。
紅臉老人聞聲回頭,含笑拱手道:“這位就是貴宅管事麼?”
蔡福忙應道:“是的!是的!敝宅主人不在,宅裡就是這位管事先生作主。
”
紅臉老人笑問道:“請教老人家貴姓?”
黃石生側耳道:“什麼?你是送信來?送什麼信?”
蔡福道;“咱們這們管事老先生今年快八十歲了,耳朵不太管用,尤爺請說大聲些。
”
紅臉老人輕“哦”一聲,果然提高嗓音,道:“請問老人家貴姓?”
黃石生故作恍然,忙笑道:“不敢當,不敢當,敝姓何,名可何。
有何指教?”
紅臉老人道:“在下姓尤,來自濟南府。
”
黃石生眉開眼笑道:“濟南府麼?好地方,我孫女婿就是濟南人,住在西城外王家店,他可是當地土生土長的,我提他名字,尤爺你準定認識。
”
尤姓老人急岔口道:“在下隻是在濟南城裡做點生意,其實也沒有住多久,認識的人不多……”
黃石生又搶過話頭道:“做生意?那敢情好,我孫女婿也是生意人,他家裡開有米炭行……”
尤姓老人神情有點尴尬,也有些不耐煩,忙道:“在下想與何老爹情商一件事,不知道老爹可願答應否?”
黃石生笑道:“尤爺,這是什麼話,鄰鄉鄰府的,自己人嘛,隻要能辦得,尤爺盡管吩咐!”
一側身子,舉手肅容道:“别客氣,請裡面奉茶,請!請!”
尤姓老人欣然拱手稱謝,舉步而入。
黃石生又指着石牌坊下那青衣漢子,道:“尤爺,那是貴親麼?何不一并請進來喝杯茶?”
尤姓老人道:“不必了,就讓他在此略等一會不要緊。
”
黃石生也不勉強,向蔡福施個眼色,偻着身子倍那尤姓老人穿過前院,同入正廳。
尤姓老人走得十分緩慢,一路縱目張顧,有時更停下來審視園中地形和房舍大小,頻頻颔首不已。
入廳分賓主落坐,蔡福奉過茶,尤姓老人微笑問道:“何老爹,貴東主置下這般宏偉的産業,自己卻不居住,任其空置荒廢,豈不可惜?”
黃石生搖頭歎道:“尤爺,你不知道,官宦人家誰不是這樣,就怕房産太少,誰又真正為了居住。
尤姓老人道:“原來貴東主竟是朝廷命官?”
黃石生道:“敝東家是先朝侍郎,姓穆,年前已經告老了,但是仍舊住在北京,詩詞自娛,同時調教幾位公子,這兒房屋本是來準備給老夫人居住的,去年耋人人也謝世了,所以一直空置着,沒人居住了。
”
尤姓老人“哦”了一聲,面露喜色,道:“這麼說,貴東家短期之内,是不會遷來洛陽定居的了?”
黃石生道:“别說短時,三五年内,也不會遷來。
”
尤姓老人欣然道:“那真是太好了……”
黃石生石大歎苦經道:“好什麼!偌大房屋空着不住,招野鼠蟲蟻,京裡拔下來的費用又少,每年雇人打掃灰塵都不夠,白白糟塌了好房屋,如今全叫白蟻食得差不多啦。
”
尤姓老人從袖中取出一錠黃澄澄的赤金,含笑擱在茶幾上,說道:“何老爹,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老爹慨允,這點小東西不成敬意,請老爹買酒喝。
”
黃石生張目道:“快别如此,鄰鄉鄰府的不是外人,隻要老漢辦得到,尤爺盡管吩咐,不敢當此厚賜。
”
尤姓老人笑道:“不瞞老爹說,在下家口衆多,新近從濟南府遷來洛陽經營貿易,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房屋,住客棧又嫌雜亂,正各處選購居所,貴東這座園子既然空着,不知是否能賜借暫住,隻等新居購妥,立即清掃造字同,決不損及貴宅一草一木,至于賃屋費用,老爹盡管放心,一定從優奉上……”
黃石生恍然道:“尤爺的意思,想賃下這宅子安頓家眷?”
尤姓老人點頭道:“正是,但老爹請放心,在下隻是暫住,貴東如有消息來洛,咱們随時都可遷走的。
”
黃石生斜眼幾上金塊,沉吟道:“這,隻怕有些……?”
尤姓老人忙湊過身子,低聲道:“賃屋費用,任憑老爹說個數目,在下隻跟老爹相商,不會對他人提起的。
”
黃石生拈起了金塊掂了掂重量,默然片刻,終于貪婪的笑了起來。
口口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