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指尖一觸眼皮,崔祥左眼眼球竟應手跳出,沽圓光淨,連一絲血水也沒有。
康浩倏然變色,恨恨地道:“啊!是他”
黃石生等急問道:“是什麼?”
康浩道:“這是‘太極門’的‘摧心蝕骨掌’力所傷。
”
黃石生等齊吃一驚,詫道:“久聞‘太極門’向以雄渾力道著稱,不擅陰柔功夫,可是,這掌力……”
康浩搖搖頭,道:“據先師說,太極門分南北二支,北支專練陽剛掌力,火候精湛的,力足開碑碎石,但南支卻受鷹爪門影響,故有‘北剛南柔’之分,這種‘摧心蝕骨掌’中人後,肌膚分毫無損,内腑經脈已被擊破,與鷹爪門的‘攝膽功’十分近似。
”
黃石生等三人面面相觑,都沒有接口。
康浩語聲微頓,又道:“九峰山承天坪慘變之時,太極門掌門霹靂神翁羅承武,曾經逞強恃勢,屢以言語淩辱先師,現在駱伯父和崔五叔又被‘摧心蝕骨掌’所傷,分明是因小侄遠來投奔,被那羅承武老匹夫偵悉,有意斬盡殺絕,才累害了崔五叔……”
盂昭容忽然岔口道:“但是,咱們暗中踩探的那麻莊子……”
鬼臉書生黃石生輕咳一聲,打斷了孟昭容的話,接着道:“這些問題,此時不必妄加推測,且等大哥清醒,問明當時經過,現作論斷不遲,倒是康少俠師仇緊要,不能耽誤,現應早去太原……”
康浩沒等說完,斷然截口道:“不!小侄要等駱伯父清醒,問明經過,并且尋那下手的人,替崔五叔報了仇再走。
”
黃石生為難地道:“你駱伯父一再叮囑,要你如期動身前往太原,假如醒來時見你仍在地,隻怕會……”
康浩道:“太原之行不争一二日遲早,但駱伯父身受重傷,崔五叔遭人毒手,血仇未報,小侄怎能上路。
”
黃石生遲疑道:“可是……”
巧手韓林歎道:“萬般皆前定,半點不由人。
四弟不必再催他了,讓他留下來吧。
”
四個人默默守候室中,足過了一個多時辰,才見駱伯伧喉頭作聲,緩緩睜開眼來。
康浩急步上前,凄然低叫道:“駱伯父……”
駱伯伧聞聲一震,霍地張目,沉聲道:“孩子,你還沒走?”
康浩熱淚盈,哽咽着道:“小侄正要動身,得悉伯父受傷,臨時折返看顧伯父……”
駱伯伧截口道:“這是誰多嘴告訴你的,你師冤未雪,肩負已夠沉重,豈能再分心旁骛,耽誤了正事?”語聲一頓,立即揚目喝道:“黃四弟!我是怎麼叮咛你的?”
黃石生垂首道:“小弟沒敢違拗,無奈事太湊巧,康賢侄他……”
康浩接道:“這不怪黃四叔,是小侄尾随三姑回城,才知伯父遭了意外,小侄并非外人,伯父為什麼要瞞着小侄呢?”
駱伯伧神情激動,喘息了一陣,含淚道:“孩子,并不是伯父當你外人,其間隐衷,一言難盡,你已經夠苦,何苦再卷進這場血腥是非!”
康浩屈膝跪下道:“小侄愚昧,不敢自誇能為伯父分憂,但先師與伯父,誼屬知己,情逾手足,倘伯父不肯賜告隐衷,小侄也不敢以師仇煩攪伯父,隻好就此拜别。
”
駱伯伧凄然搖頭一笑,道:“瞧你這孩子,詞鋒犀利,居然不遜你師父當年,算駱伯父說不過你,快起來吧!”說着,掙紮着撐起身子,似欲從懷中掏取什麼東西。
韓林和黃石生急忙上前扶持,孟昭容勸阻道:“大哥内傷初愈萬萬不宜勞動,有什麼話,吩咐咱們就是了。
”
駱伯伧一面喘息,一面頻頻用獨臂指着自己襟内,說道:
“銀花布包替我取出來,替我取出來……”
康浩探手一摸,從他懷内取出一隻錦布小包和一枚閃閃發光的銀制襟花,問道:“駱伯父,是這些東西嗎?”
駱伯伧連連點頭,道:“解開來看看吧,孩子!”
康浩依言解開那錦布小包,包中墜落一物,赫然又是一枚銀制襟花。
兩枚銀花,形式質料俱都一般無二,,唯一不同的是,包中那枚銀花扣鈕已經,花瓣亦呈扁平,上面沾滿了污痕,看來是被人遺失後,曾遭踐踏再拾起收藏,而另外一枚卻完整無損,光澤如新,花後扣扭上,還挂着一小片布襟,顯然是剛從佩戴者衣襟上硬扯下來的。
康浩反複細看那兩枚銀花,形如蓮狀,約有拇指般大小,乍看有些像婦女襟上飾物,仔細分辨,又覺稍嫌不夠精緻,不禁困惑地問道:“駱伯父,這兩朵銀花,究竟代表什麼意義呢?”
這句話,竟問得駱伯伧兩行熱淚奪眶而出,顫聲道:“它們是血和淚的見證,我駱伯伧斷臂、變容、隐姓、埋名、喪妻、絕子,落得今天這般慘狀,皆出這兩朵銀花所賜。
”
康浩駭然聲道:“伯父願意告訴小侄嗎?”
駱伯伧淚如泉湧,凄然颔首,道:“這段血淚傷心往事,我藏在心中整整二十年,連親如手足的諸位盟弟,也僅知概略,不悉詳情,今天藉此機會,一洩胸中塊壘,二弟,給我一杯酒,讓我能一口氣說下去!”
巧手韓林望望孟昭容,見她點頭示意,才斟了一小杯酒,遞給駱伯伧。
駱伯伧舉杯一仰而盡,長長籲了一口氣,然後幽幽述說道:“提起這件恨事,應該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令師已退隐,我也正值事業巅峰,在北京城裡,開設一家規模頗大的賭場,擁嬌妻,置田産,交往豪門,俨然富紳,過着神仙一般的舒适生活。
”
“婚後第二年,妻子一舉得雄,替我生下一個又白又胖的小家夥,中年得子倍感興奮,尤其孩子彌月那天,令師也欣然莅臨,親解佩物作為見面禮,并為孩子取名‘繼德’,更面允日後收歸門下,傳授絕藝。
”
“那次聚面,令師好像特别高興,終日春風滿面,神采飛揚,在北京心情歡聚了數日,臨行之時,令師一再勸我洗手江湖,專心調教孩子,以娛晚年,不必再在黑道中以賭混日子了。
”
“我深深體會令師規谏之意,自己也覺得應該及早金盆洗手,安享餘生,誰知心願方萌,卻突然遭遇一場慘變。
”
“就在令師離去的第二天夜,我所開設的賭場,忽被大批蒙面高手偷襲,來人個個武功高強,我奮力迎戰,終于被砍斷一條手臂,重傷昏迷。
”
“及待清醒,賭場房舍早變成一堆殘磚斷瓦,全家三十餘口,盡皆慘死血泊中,弱妻、仆婦無一幸免。
”
“最奇怪的是,家中細軟财物分文未少,獨獨不見了剛彌月愛子‘繼德’。
”
“喪妻毀家和失子之痛,幾令我為之悲憤瘋狂,當時,我忘了斷臂重傷,也顧不得收殓屍體,一路悲呼着愛子名字,狂奔追尋。
”
“追到城口,總算被我找到愛子下落,可是那慘狀,卻不是人能夠忍受的。
”
“可憐我那尚不解人間苦樂的孩子,竟被人卸去四腳,叫淋淋棄在一隻破木箱内,小身子上寸縷俱無,隻有滿口凍凝叫血水……”
康浩聽到這裡,熱血沸騰,不覺切齒出聲,脫口說道:“是誰幹的?這是誰幹的?”
駱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