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呢,夜色已深,大家都累了,就在這裡下水,不會有什麼關系的,凡是水葬的人,一定有神靈維護,決不會讓屍體漂到岸上去。
”
一面說着,一面招呼随行苗人武士過來幫忙,卻趁人們走動,船隻擺蕩的機會,用身體擋住龐文彬的視線,匆匆捏着黃石生的牙關,将“陽果”塞進他的口裡。
這一連串行動,說來冗長,其實隻是瞬息間的事,等到“陽果”入喉,并未見龐文彬再加攔阻,康浩才暗中籲了一口大氣。
“卟通”一聲,黃石生的屍體沒入水中,康浩一顆心才算落下實地,神情一松弛急忙掩面假哭起來。
奇怪的是,龐文彬站在近處,卻似毫無所覺,一邊揮手吩咐回航,一邊反來勸慰康浩道:“康兄别難過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有什麼好悲恸的呢?”
康浩聽了暗吃一驚,急忙假作哽咽道:“我四叔仗義伴我遠來南荒,不幸葬身異鄉,叫我這做小侄怎能不慚愧悔恨。
”
龐文彬歎道:“一個人有生有死,那也算不了什麼,可惜的是,小弟本有意想送他近一些,康兄卻不同意,如此大海,他能不能早登彼岸,真是太難說了。
”
康浩不禁機伶伶打個寒噤,忍不住偷眼張望,誰知龐文彬竟是一臉憂郁,并無半點裝作的樣子。
他既不敢流露驚訝之狀,又不好詢問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心念疾轉,隻得順着他的口氣道:“四叔一生行俠仗義,但願菩薩早發慈航引他老人家早登仙境。
”
龐文彬接口說道:“那是一定是,菩薩都慈悲為懷,決不會任他在苦海中掙紮。
”
這些話,句句都含着隐意,但康浩不解,若說龐文彬業已瞧破黃石生詐死的秘密,他為何不當面揭穿,卻在這兒打什麼啞謎?
懷着滿腹疑雲,回到鐵屋,龐文彬居然也尾随着跟了進來。
康浩不由暗暗心慌,卻隻得強笑讓坐,問道:“龐兄有何見教?”
龐文彬微微一笑,說道:“小弟見康兄悲傷太甚,故而特來陪康兄閑談解解悶兒。
”
康浩道:“龐兄現為座上客,小弟卻是階下囚,這地方隻怕太委屈龐兄了。
”
龐文彬毫不介意地笑道:“康兄何必如此說,彼此都是作客,隻不過小弟叨在家嚴與教主的交誼,略沾些便宜而已,其實,教主的脾氣就是這樣,任何人乍來初到,都一樣待遇,要等來意澄清之後,才能分别敵友。
”
說着,自己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那意思,是不會立即離去了。
康浩不知他的來意,深怕露出破綻,也就默然而坐,不敢開口。
兩人對坐了一會,各自想着心事,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但彼此的眼神,卻無時不在偷窺着對方。
半晌之後,龐文彬終于忍不住了,微笑說道:“小弟對家傳暗器和刀法,一向極為自負,今日得遇康兄,才知道自己實在淺薄得很。
”
康浩漫應道:“好說!好說!”心裡暗想,日間比武較技的時候,此人飛揚跋扈,一幅桀傲不馴的模樣,現在又怎這般謙虛了?前倨而後恭,必有企圖,應該特别當心一些才好。
那龐文彬見康浩語氣冷淡,不由皺了皺眉又道:“康兄身懷絕技,卓然不群,想必出身亦是名門大家,敢問令師……”
康浩心想,果然來了,口裡卻冷冷答道:“先師乃山野之人,業已故世,不敢稱名門大家四字。
”
龐文彬毫不放松,又問道:“風塵俠隐,寄情山林,這是常有的事,但總該有個名号稱謂?”
康浩道:“微名薄号,不足挂齒。
”
龐文彬道:“小弟乃是一番誠意,康兄何必如此吝于賜告呢?”
康浩道:“那倒不是,先師委實并無堂堂聲名,不像三莊二島一竹林那般譽滿天下,說出來,龐兄也不會知道。
”
龐文彬笑道:“既然如此,康兄又何須諱莫如深,難道以小弟鄙俗淺薄,不堪承教?”
康浩被他纏問得不耐煩了,隻得道:“先恩師生楊,微号上君下達……”
龐文彬沒等他把話說完,已“嚯”地從座椅上跳了起來,驚訝問道:“莫非就是風鈴魔劍楊大俠?”
康浩道:“不錯。
”
那龐文彬一把握住康浩的手肘,用力搖撼着說道:“果然被我猜到了,康兄這一身絕世武功,錯非是名師指點,焉能如此……”
微微一頓,緊接着又道:“家父生平最服令師,他老人家曾對小弟說過,天下刀法之精華,太平山莊僅得七分,天下劍術之精結,令師已得十成,‘魔劍十三式’無暇可尋,已達到劍術中的化境,康兄名師高弟,無怪小弟要丢人現眼了。
”
這番欽羨之詞,說來誠摯萬分,康浩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淡淡一笑,道:“龐老莊主謬譽過分了。
”
龐文彬急道:“小弟句句由衷,決非有意奉承,康兄如果不相信,将來可以當面去問家父。
”
康浩苦笑道:“可惜令尊一番盛贊,先恩師已經無法親聞,他老人家縱然劍術妙絕天下,卻未能諸悉人世間的險惡,竟在九峰山承天坪上,含冤忍辱而死……”
龐文彬忙道:“小弟局處西南,向少涉足中原,僅由傳聞中知道令師楊大俠已二度出山,卻不知承天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