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雞窩堵上。
”說罷就出去了。
我有意享受一下電扇的滋味,見蘿蔔花走出去,便坐到了電扇能夠吹拂的領域裡。
啊喲,那個滋味可真叫舒坦,真叫痛快!我為了讓身體大面積地享受它,便挺直胸脯,伸直兩隻胳膊,并且把嘴也
大大地張開,希望那用電發動出來的風也吹到我的肺髒裡去。
我這麼享受了好大一會兒,扭頭一看,那嘴便僵大在了那裡。
因為我發現,蘿蔔花正站在門口癡癡地看我。
我沒想到這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會用那種眼神來看我,心裡便有些發慌,急忙站起身道:“我,我得走了。
”
蘿蔔花走進來說:“沒彙報完就走?你這青年真不懂事兒!”
我不想做一個不懂事兒的青年,隻好又坐下來拿起了那本《臨沂地震知識》。
我接着又說地震的厲害。
蘿蔔花卻慢慢地湊到了我的面前。
萬萬想不到的是,她突然将雙肩一聳,讓褂子飄然落動,然後一手托着一隻大**向我猛烈抖動着笑道:“震喽震喽!震喽震喽!”
一個女人向我做出這樣的動作,我真是感到了如同地震一般的震動。
但我對她這樣子感到惡心,便将書本往兜裡一揣就要走。
哪知,蘿蔔花猛地撲上來就抱住了我。
也不知她怎麼有那麼大的力氣,
竟一下子将我摁倒在了蓑衣上……
一個小時之後,我在村外水庫裡拼命地洗着自己。
我一邊洗一邊想,我真髒呀,真他媽髒呀!我髒成這個樣子,這一水庫水也洗不幹淨我了!
水洗不幹淨,我便加上了我的眼淚。
我嗚嗚哭着,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流着。
洗了半天終于住手,我回家吃了點飯,拿了蓑衣便出了門。
在我吃飯時,娘和姐姐幾次和我搭話,我都氣哼哼地不理他們。
娘和姐姐小聲嘀咕:“這喜子,今天是中了邪啦?”
到了麥場上,人們看見了我,都問我地震怎麼樣,看來他們都已知道了我今天去公社開會的事。
我沒好氣地說:“怎麼樣?大地震說來就來!誰都脫不了一死!”
說罷這話,我便走到麥場一角躺下,對誰也不再搭理。
我這話,在麥場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問:“大地震來了是什麼樣子?”
衆人們七嘴八舌地講出了答案:
“地打擺子!”
“地裡冒毒氣!”
“地裡噴水!”
“地陷下去!”
……
中年漢子葉明祥大聲喊叫起來:“都不是都不是,是天爺爺和地奶奶日屌,要把人都擠死!”
人們哄然大笑。
葉明祥卻說:“笑啥?到這會兒還笑!這是真的!”
有人附和道:“不錯,凡是生靈都幹那事,天老爺就不幹?”
人們想了想,認為這說法有道理,馬上覺得剛才的笑有些淺薄有些唐突,就都斂起笑不作聲。
許多人擡起頭,怯怯地向天瞅去。
他們似乎發現那黑沉沉的天帶着瘋狂而強大的情欲,正越來越低,越
來越低,立刻要與黑沉沉的大地交合,立刻要把身處他們中間的人擠壓成一團團肉餅……于是,一股強烈的驚懼感,像疾風一般掠過麥場,掠過大大小小的胸腔。
老牛筋這時說話了:“老少爺們,不想死的,跟我祭關公去吧!”
有人說:“對,快找關老爺出面,用他那把青龍偃月刀,把那大鳌魚給斬了!”
老牛筋提起蓑衣,一邊往村裡走一邊說:“你們先去着,我回家拿些紙燭供品,随後就到!”
聽他這樣說,許多人叫起來:“走呀走呀,快去關帝廟呀!”說罷便呼呼隆隆向馍馍山的方向走去。
我從蓑衣上坐起身來,看着這個場面,不知怎麼辦才好。
我想攔住大家,向大家宣傳地震是自然現象,祭關公是不中用的,可我已經無能為力,因為場上的人很快就走了大半,隻留下一些不信迷信
的年輕人。
我的幾個高中同學走到我旁邊坐下,一個個都說:“愚昧!沒治!”
池明松說:“讓他們祭去吧,叩上一回頭,心裡還有個安全感。
”
葉從玉說:“唉,怎麼叫咱攤上了這個時代!日子本來過得艱難,又他媽的要地震!”
池明松向我說:“葉從喜你去開會了,你說實話,這地震到底能不能提前預報?”
我說:“老錢講了,有這種可能。
去年遼甯海城地震,就是預報準了,大家有了防備,損失大大地減輕了。
這在國際上都是個奇迹。
可是前幾天的唐山大地震,就沒有做出預報,結果一個大城市全
毀了。
”
葉從玉說:“唉,人類看起來怪能,又能上天又能下海,也能預報天氣,可是這地底下的事就管不了。
”
我說:“老錢講,地震要來的時候,總是要有些異常現象的,咱們都注意一點兒。
”
大家都點頭道:“是得注意,是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