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死,盡管渾身浴血,連個人形都看不出來,她還是不想死,那一刻的震撼讓謝連城的表情有瞬間的凝滞。
懷安雖然驚訝女屍居然還有氣,卻也皺眉:“少爺,咱們别管這個人了,現在這時辰出現在大街上的能有什麼好女人,咱們何故平白管這等閑事,走吧走吧!”他焦躁不安地看了一眼天空又開始紛紛落下的大雪,心頭十分擔心。
車夫看着懷安,嗫嚅地嘟囔了一句:“那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懷安惡狠狠地瞪圓了眼睛,呵斥道:“你懂什麼!沒看到這女人身上傷痕嗎,說不準是從那等不幹淨的地方……”
他的話還未說完,卻聽見謝連城開了口:“懷安。
”
懷安一震:“少爺。
”
“送她去最近的藥館。
”謝連城不再看那女子,隻身上了馬車。
懷安十分不滿少爺的多管閑事,可他卻不敢多言,少爺的脾氣他再了解不過,隻要打定了主意絕無更改的。
低頭看了這女子一眼,懷安不滿地撇嘴:“真是好命!”說完,他便招呼車夫,将那年輕女子一起擡着上了馬車。
瞬間一股帶着鐵鏽味道的腥氣順着夜風撲到他的臉上,懷安幾乎要嘔吐出來,隻不敢驚動馬車裡的主人,扶着她在馬車外頭陪車夫一起靠着。
馬車一路颠簸地來到了這條大街上最有名的醫館回春堂。
回春堂大半夜被一錠銀子敲開了門,等大夫看到江小樓那張灰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立刻吓了一跳:“這……這不是死了嗎?”
“還有氣!你就開方子吧,能不能活下來看她自己的命!”懷安甕聲甕氣地道,把江小樓扶着送上了床榻。
看着這種可怖如同屍體一般的病人,大夫喉嚨裡幹幹的咽了咽,停了停,有些手足無措的望了望江小樓白得吓人的臉,想着那診金,終于下定決心般的抹了抹頭上的汗,吩咐藥童去拿藥箱。
他自己瞧着滿身是傷的江小樓,左右為難的選了半天,最後才選定地方,拿了剪刀将一件血衣裁了開來。
懷安原本是不情願救人的,可瞧見那露出的皮膚上豁着長長血口的傷處,也不免頭皮發麻。
這種德性還要堅持活下來,這女人真叫人震撼。
大夫在最初的猶豫之後已經恢複正常,他動作熟練地沾着水把已經沾粘上的血衣化開,又拿着藥巾一點一點的輕壓上去,把皮肉上的黑色血塊一點點去了。
衣服和皮肉粘在一起,縱然大夫經驗豐富卻也非同一般的痛苦,江小樓握緊了拳頭、咬緊牙根一聲不吭。
懷安瞪大了眼睛,隻覺對這女子下手的人相當歹毒,幾乎都是往死裡整。
場面血腥可怖,他到底忍不住趕緊又取了一錠銀子出來塞給藥童:“這個是我家公子給的藥資……過幾天我再來瞧瞧……先走了!”說完不等人開口,已經逃命似的擠出打開了一半兒的門闆。
大夫回頭望了一眼,哀歎一聲,正要低頭上藥,卻突然撞上江小樓的眼睛。
這女子除了臉,全身上下已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原本連她的面孔也被淩亂的長發遮着看不出相貌,這樣一動,才驚覺她長着令人叫絕的一雙眼睛。
那眼睛,真是秋水盈盈,似乎晃動一下都會滿得漾了出來。
大夫一看到她的眼睛,魂便給勾住了,恨不得自己變成個灰塵砂粒什麼的蹦進去,淹死在那柔柔的波裡,才叫過瘾呢!因為有了這麼出色的眼,其它書裡頭描述美人的什麼面如桃花、髻發烏雲、俏臉生春什麼的,就顯得不怎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