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問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倒也直言不諱道:“我們這種窮地方,住的不是盜賊就是小偷,哪個大夫肯來,我今天出去訛了半天,好容易才訛到這麼多銀兩,可惜那些大夫一聽要到這裡來,便誰都不肯邁步,害得我硬生生打碎了一個家夥的鼻梁骨!”
江小樓失笑:“既然大哥想要請人來看診,我倒是認識一個大夫,他一定會願意來的。
”說完她吩咐小蝶道:“還躲在外面做什麼!”
小蝶隻好從門邊出現,面上有些猶豫地問:“這些——都是你的孩子嗎?”
男子搖了搖頭:“從前養他們的那個老婆子前幾天病死了,我路過這裡看這些孩子無家可歸,就給他們一些吃的,可我身無長物,又沒有賺錢的法子,隻好去訛詐。
這位小姐,對不住了!”
江小樓并不在意,隻是充滿理解地笑笑,對小蝶道:“别羅嗦,快去請傅大夫。
”
小蝶離去後,一雙雙黑漆漆的小手扒在門口,孩子們都瞪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江小樓。
江小樓目光在這些孩子瘦弱的身軀上掠過,開口問道:“這些孩子為什麼不送去慈幼堂?”
男子哼了一聲,滿臉不屑:“慈幼堂?呸!他們隻要身體健康的孩子,隻有那種孩子才招人喜歡,才要得到别人的慈善!像這些孩子,誰也不會多看他們一眼的!”
的确,隻有健康可愛的孩子,才會赢得别人的善心,像他們這樣個個都身帶殘疾,面容也毫無可愛之處,怎麼會得到那些富貴婦人的憐憫。
慈善,也是分對象的。
很快,傅朝宣快步走了進來,他是坐着小蝶剛才安排的轎子來的。
看清屋子裡的情況,他顧不得和江小樓寒暄,立刻替孩子診了脈,然後開了藥方,吩咐身邊的藥童出去取藥。
等一切忙定了,他環視一圈,溫和的眼神落在江小樓的身上:“我發現每次見到你,似乎都是給别人看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
他問江小樓的時候,分明還帶着三分惱怒的語氣,顯然還在怪責她。
江小樓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些孩子都被留在貧民窟無人問津,縱然出高價,大夫們也不肯來。
這世上能夠不問來由隻看病人的大夫,隻有傅大夫才能夠做到,我不去請你,又請誰來?”
聽到江小樓這樣說,分明掩藏着欣賞與贊美,傅朝宣面上立刻微微泛紅,連原本要發怒都忘記了。
男子卻煞風景地大叫起來:“别忘了替其他孩子看病,我有錢!”說完,他把懷中的銀票全都掏了出來,這才發現江小樓正似笑非笑看着他,他撓了撓頭,很不好意思地道:“這銀票還是這位小姐給的,先給你付了診金吧!”
小蝶松了口氣,隻覺得他雖然滿臉絡腮胡子,但也沒有那麼讨人厭,她開口道:“這位大叔,其實你心腸也挺好的,竟然收留那麼多孩子!”
聽了這話,那男子把臉一沉:“叫什麼大叔,我今年才二十!”江小樓叫他大哥他樂呵呵應了,小蝶脫口就是一句大叔卻把他惹惱了,一下子就報出了自己的真實年齡。
江小樓和傅朝宣皆是面面相觑,小蝶則一下子全呆住了。
傅朝宣搖了搖頭,讓孩子們都排好隊,他替他們檢查一下。
看着傅朝宣給所有的孩子診病,男子對他不由肅然起敬:“我就是從小讀書少,不然我也做個大夫,懸壺濟世、治病救人,那該有多好!”
江小樓神情充滿敬意:“大哥做的事跟大夫有什麼不同?你跟這些孩子無親無故,卻想盡一切辦法來救他們,想也知道你的心腸該有多好。
世上竟然有大哥這樣的好心人,實在是讓我敬佩不已。
”
傅朝宣滿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在他的印象裡,江小樓可不是什麼善良之人,更不喜歡多管閑事。
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她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哪怕是他傅朝宣,她肯多看他一眼,無非是為了他出衆的醫術。
可她今天字字句句都是恭維,把這陌生男子捧得幾乎是飛上了天。
他心頭暗暗替男子擔心,很多人不了解江小樓,都會被她美麗和善的外表騙了,一不留神就得上了賊船。
世上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果然男子開心得眉開眼笑。
江小樓看了一眼這搖搖欲墜的屋子,才滿是擔憂地開口道:“這裡環境這樣惡劣,并不适合這些孩子成長。
我在城郊剛買下一處别院,已經有了幾個仆婦在照料,若是大哥不嫌棄,可以帶着這幾個孩子住到那裡去。
”
男子頓時愣住:“咱們素不相識,這怕是不好吧!”
江小樓笑容無比溫和:“大哥,你别看那些衙役不中用,他們絕也不是什麼善與之輩,隻要好好調查便能查到你們住在這裡。
大哥自己倒是可以逃跑,那這些孩子又該怎麼辦?”
聽那溫柔笑聲,傅朝宣手上的銀針抖了一下,隻覺身上有些發毛。
粗豪男子不得不承認江小樓說的沒錯,他的行為實在是過于冒險,可他并沒有别的法子,念書不多又不聰明,隻好用這樣的方法來訛些錢給孩子看病。
左思右想後,他才咬牙道:“那這樣——我也不能白白受小姐的恩惠。
”
江小樓聲音恬柔,笑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