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那樣疼愛你,現在他生了病,你不思在他身邊照顧也就算了,居然還帶來外人吵鬧。
不論你如何說,我都不會讓你們去打擾父親清靜!”
聽她這樣說,房中的婢女們雖然口不能言,心中卻都贊同她的想法。
江小樓把伍淳風請到家中來,如果一鬧騰,謝老爺的病更重了,這責任有誰擔得起?
一隻修長的手推開了謝瑜阻擋的動作:“四妹,讓她進去,出了任何問題,由我來承擔。
”
謝瑜一驚,驚詫地瞪着對方,仿若不敢置信:“大哥,你怎麼可以聽她妖言惑衆,似這等道士若放進房去,驚擾了父親養病,那可怎麼辦?”她說的情真意切,眼淚更是撲簌簌地落下,不知情的人都要被她感動了。
江小樓見她一副哀傷模樣,卻是嘴角帶笑,隐含嘲諷。
謝連城臉上沒有半絲猶豫:“我已經說過,一切由我負責!伍道長,請進去替父親看病吧。
來人,把四小姐拉開。
”
屋中的婢女不得已,便上前攙着謝瑜避到一邊,謝瑜衣袖掩面,面露哀戚。
伍淳風點頭,卻既不把脈也不看謝康河,隻是徑直吩咐婢女準備筆墨紙硯。
待一切準備就緒,他手握毛筆,口中念念有詞,身邊道童恭敬地送上朱砂。
他龍飛鳳舞,不一會兒符就畫成了。
他對着符,面色沉凝,雙手合十,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
稍停,将符拿在手裡吹一口氣,那符竟然無火自燃。
衆人吃了一驚,皆目瞪口呆地瞧着,直到那張符在他手掌裡慢慢燃盡,變成一堆灰燼。
他才冷聲道:“取水來!”
等婢女端着裝了清水的瓷碗上來,伍淳風目不斜視,徑直把符灰放進水中,輕輕吹了一口氣,端了碗大步走向床邊,高聲道:“把這符水給謝老爺喝下,保準藥到病除!”
謝連城看向江小樓,卻見她隻是微微含笑,便道:“照道長說的做。
”
婢女連忙扶起謝康河上半截身子,用小勺一點點把符水喂下去。
謝康河喝喝停停,半碗水喝了好一會兒才下肚。
謝瑜在一旁洞若觀火,眸色染霜:“道長,敢問一句,你這符水是用什麼做的?”
伍淳風矜持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我向天師借了法,這符水有天山頂上的雪水、千年的靈芝,百年的雪蓮,謝老爺體内燥熱,這符水下去自然會藥到病除。
”
謝瑜隻覺對方滿口胡言,神色卻是一松,隻似笑非笑地瞧着江小樓。
床上的謝康河猛然嘔吐起來,婢女還來不及攙扶,他竟然趴在床邊,吐出了無數黑色的嘔吐物,整個房間裡瞬間布滿一種腥臭的味道。
衆人見到這種情形,盡皆變色。
謝瑜臉色一變:“江小樓,你安的什麼心思!竟然串通這道士來害我父親!”
老天爺簡直像是在與謝瑜作對,她這句話剛說完,謝康河卻直起身子:“好舒服,舒服多了!”
隻是把污濁之物全都吐出來,謝康河原本青中帶黃的臉色,慢慢恢複了往日的顔色。
伍淳風道:“現在熬一些暖心的湯藥給謝老爺服下,不出三日,我保管他就能站起來走路!”
謝瑜的臉色瞬間一白,旋即卻滿是關切地道:“父親,真的覺得好些了嗎?”
謝康河點頭,道:“聽道長的,立刻去熬藥!”
婢女不一會兒便端了藥碗來,謝瑜一雙素手正要接過,誰知謝康河用手一撐,竟自己坐了起來,他大口把藥喝完,暢快地呼出一口氣:“道長,你救了我的命,我要重重謝你!”
謝瑜的手瞬間僵住,卻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臉上繼續帶着笑意,仿佛無限歡喜。
伍淳風隻是微笑:“謝老爺,你一生多做福報,絕不該命喪于此。
人的壽命乃是天注定,其他人根本控制不了!”
謝瑜越發體貼孝順:“是啊,父親命不該絕,真是謝天謝地!”
伍淳風卻繼續提醒:“從今日起,謝老爺尚需卧床十日,到那時候才能完全康複。
”
謝連城親自送伍道長離開,謝瑜站在床邊,眼睛紅紅,泫然欲泣,怯生生地道:“父親,您從今往後可得保重身體,千萬不要再這樣吓我了,我哪裡經得起您這樣吓。
”
謝康河隻是微笑看她:“道長不是說我沒事了嗎,傻孩子,快别擔心了。
你這兩日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
”
謝瑜又再三關懷,才滿臉欣慰地退了出來。
出了門,謝瑜看着江小樓,神色充滿感激:“江小姐果然請來好道士,藥到病除,讓人佩服。
”
江小樓看了謝瑜一眼,神情略帶審視。
謝瑜面色微變:“剛才是我誤會了你,真是對不住。
不過,父親原先還好好的,不過和你在書房談了幾句話,當即就病倒了……我一直心裡納悶,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謝瑜聲音婉轉,猶如黃鹂,可字字句句卻隐含深意,似乎在指責江小樓的不是,江小樓唇角微翹,眼神冰涼:“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若不希望伯父痊愈,為何要帶人來醫治?”
謝瑜輕輕一歎:“那可未必,為了博取父親的歡心,有些人是無所不為。
”她這樣說完,素來冷豔的面孔粲然一笑,目光落在江小樓的臉上。
一瞬間,江小樓隻覺得那目光如同一條陰冷的蛇,滑滑膩膩的直接鑽入人的心扉,不經意咬上一口,刹那鮮血淋漓、白骨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