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面上疑慮重重:“不如……你改日再來,等王妃心情平複一些,我會向她提起你來過。
”旁邊婢女躬身道:“郡王妃,外頭有客到了。
”
蔣曉雲用帕子掩了掩眼角的淚,向着江小樓滿是歉疚地道:“對不起,如今實在忙不過來……”
“郡王妃請便。
”江小樓隻是道。
蔣曉雲略一猶豫,便又道:“待王妃康複,我會派人上門通知的,小姐莫要着急。
”一副關懷體貼,照顧周到的模樣,沒有因為江小樓并非貴重的吊唁賓客而有絲毫怠慢,絕對的大家風範,讓人心生好感。
婢女引着江小樓出門,然而她走到台階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傳來遙遙的喪樂,下意識地腿腳一軟,一個踉跄竟然差點從台階上摔下來,小蝶眼明手快,連忙扶住她,“小姐,你沒事吧?”
江小樓輕輕推開她的手,漆黑的眼眸裡看不到一絲情緒:“不,我沒事。
”
小蝶滿是憂慮地望着她,不知該說什麼才能勸解。
那哀樂陣陣,雲闆聲聲,似乎都無法傳入江小樓的耳中,她渾渾噩噩地去靈前上了一炷香,目光停在大廳裡的四十八名高僧身上,那些人口中念着大悲咒,替死者超度亡魂,他們的聲音如同咒語,把江小樓的神志都吵得昏昏沉沉,便連自己什麼時候出了慶王府都不清楚。
江小樓并未直接回去,而是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傅朝宣的藥堂。
她竟一反常态,長驅直入,面對愕然的傅朝宣,一把揪住他的衣袖:“告訴我,雪凝她的病情到底如何?”
傅朝宣怔住,下意識地道:“我幾日前剛瞧過,說是王妃替她求來宮中良藥,病情已經有所緩和——”
江小樓目光中射出寒冷的光芒,聲音猶如凝結成霜:“可是,她死了!身為主治大夫,連她的病情你都無法準确判斷麼?是她的病情真的有所好轉,還是你在安慰我?”
傅朝宣滿面不敢置信,稍停,他略帶遲疑道:“她本就是無藥可醫,再好的良藥也隻能拖得一時。
病情突然發生惡化,這也是有可能的。
”
江小樓長長的睫毛顫抖着,卻是斬釘截鐵道:“不,若她真要死,也該與我見最後一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怎麼會一句話不說就走了,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
今天一整天,她重複了數次這樣的話,顯見邏輯混亂,思維失常。
傅朝宣不知該如何安慰江小樓,他隻覺得眼前的女子臉色煞白、神情極為怪異,完全不像是往日裡那個溫柔聰慧的江小樓了。
他連忙吩咐小蝶道:“快将你家小姐扶到一邊去坐下休息,替她倒杯茶,緩和一下情緒。
”
小蝶趕緊照做,江小樓卻捧着茶盞一言不發,碧青色的茶盞裡茶葉浮浮沉沉,她的眼睫低垂,便是極為認真地看着,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冥想。
傅朝宣身為大夫,早已見慣生死,但他知道江小樓與郦雪凝姐妹情深,一時難以接受,便柔聲勸說道:“小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郦小姐的确病入膏肓,即便有靈藥延命,再長也不過寥寥數月。
你其實早有心理準備,為何要如此耿耿于懷,放下吧。
”
江小樓一直沒有說話,蒼白的面孔卻是隐隐透出哀戚之色。
小蝶不禁道:“他們連最後一面都不讓小姐見——”
傅朝宣俊美面容添了三分理解,沉聲道:“這一點我也可以理解,人家剛剛失去女兒,你們立刻上門要求見遺體,實在是有些不通情理。
小樓,聽我一句勸,郦小姐的确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治,雖然去得突然了些,倒也是意料之中……”
按照規矩,慶王府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到第四十九日那天,郦雪凝出殡,場面風光無兩。
除了第一次上門吊唁外,江小樓如同一個外人,對這一切的發生視若無睹。
終于,慶王府将郦雪凝葬在了墓園,算是風光入葬。
當夜,負責看守墓園的老人倚着門闆昏昏欲睡,猛然一陣陰風吹來,他吓了一跳,揉着惺忪的眼睛四下裡瞧了瞧,見到一切風平浪靜,便又靠在門闆上睡了。
不到半個時辰,他突然一頭栽倒,仰面睡在地上,鼾聲大起。
江小樓瞧着那盞幽幽的燭火,指着埋下去的新墳,道:“就是這裡,給我挖。
”
楚漢卻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底滿是震撼:“不,我做不到!”
江小樓一張素色面孔難得沒帶笑意,聲音裡滿是冰涼,在這寂靜的夜晚聽起來讓人心底發寒:“你當然做得到,立刻挖下去,我要見到雪凝的遺體。
”
楚漢手在顫抖,鐵鍬抓在手上幾乎沒辦法落下去,江小樓卻盯着他,目光毫無暖意:“我要知道真相,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若是你做不到,回去立刻換别人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楚漢咬牙,明明是個健壯的漢子,卻愣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郦雪凝的死他很傷心,也能體會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