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徑直丢在了棋盤之上,那棋子發出輕輕一聲脆響。
赫連慧陡然擡起眸子,身體不住地顫抖,看起來那麼楚楚可憐:“母親,我的嫁衣……嫁衣被大姐給絞了。
”
慶王妃面色一變:“你說什麼?”
赫連慧溫柔的眼睛裡,早有晶瑩的淚珠不停地湧出:“婚期在即,父親便請錦繡坊的繡娘趕制了一件嫁衣,昨日剛剛送來,我正待試穿,誰知祖母突然有事召見,我便把嫁衣放在一邊,誰知大姐趁我不在,竟然闖進我的屋中,把我的嫁衣都給絞爛了。
如今那嫁衣已經變成碎片,再也穿不得,馬上就是出嫁的日子,我要怎麼辦才好呢?”
她就這樣伏在王妃懷中,身子顫抖個不停,珠淚不斷地落下,幾乎化為一尊悲痛欲絕的石像。
江小樓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神慢慢變得奇異。
慶王妃見她如此傷心,忍不住怒色道:“赫連笑也實在是太大膽了,絞人嫁衣,壞人姻緣,虧她做得出來!”
赫連笑幾次三番陷害江小樓的事,慶王妃還記在心裡,原以為這婚嫁既然已經定了,赫連笑也應該放下自己的怨恨,老老實實在慶王府裡頭待着,萬料不到她現在調轉了槍頭去對付赫連慧,竟然不惜剪碎别人的嫁衣,何等執拗,何等惡毒!
慶王妃連忙替赫連慧擦去眼淚,柔聲勸慰道:“慧兒,切莫哭了,母親一定替你想法子,如今距離婚禮還有大半個月,我會召集京城最好的繡娘,日夜趕工為你趕出一件嫁衣來,絕不會耽誤了婚期。
”
赫連慧聞言不由喜出望外,淚汪汪地道:“多謝母親。
”
慶王妃将她扶了起來,嗔道:“這是說得哪裡話,你既然叫我一聲母親,我怎能看着你沒有嫁衣出嫁,哎,赫連笑也太過分,居然能夠做出此等惡事,王爺對她可有什麼懲戒?”
赫連慧凄然垂頭,道:“父親原先是打算重重懲罰,可念及大哥還遠在邊疆,勞苦功高,所以便寬恕了大姐這一回。
”
聽她這樣說,慶王妃臉色微沉:“王爺心已經長得偏了,永遠也不會有明白事理的時候,算了,不去理會她就是,我會另外找人盯着丹鳳,不再讓她破壞你的好事。
”
赫連慧連忙擦去了眼淚,柔聲道:“母親切莫怪責大姐,此事她雖然有錯,然慧兒可以體諒她的苦心,母親試想一想,這樁婚事原本就是屬于大姐的,雖不是慧兒有意搶走,可在大姐看來事實就是如此,她原先無比怨恨小樓,如今這恨就同樣轉嫁到了我的身上。
她怨我,怪我,責我,打我都不要緊,關鍵是她能夠放開心胸,不再嫉恨小樓,我也算為母親分憂了。
”
赫連慧到了這個份上,卻依舊格外關懷江小樓,慶王妃不禁十分感動。
江小樓卻是輕輕一笑,眼神淡漠如冰:“雲珠郡主可真是寬宏大量,想必丹鳳郡主如果知道了你的苦心,亦會對你十分感激的。
”
赫連慧語聲格外溫柔:“我不要她的感激,橫豎都是姐妹,也分不出你我,其實之前我已經向父親禀報過,想要效仿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母親,這話本不該女兒提出,沒羞沒臊的。
但是看到大姐悲痛不已,女兒心中愧悔難安,這才厚着臉皮向父親提出這個建議,萬料大姐并不領情,反将女兒痛斥一頓,也許側妃是太委屈她了,可女兒絕沒有故意羞辱之意……”
赫連慧實在太過柔弱、太過溫和,叫人看了心頭發軟、鼻頭發酸,慶王妃心中難過,拍了拍她的手:“母親自然知道你的苦心,等再過一些日子,我會想方設法在外頭替她謀一門婚事,斷不會委屈了她就是。
如今王府是多事之秋,我還想借着你的這樁婚事,好好的沖一沖喜,快把眼淚擦了,莫再傷心。
”
赫連慧隻是輕輕依入王妃的懷中,聲音更加溫順:“女兒一切都聽母親的。
”
恰在此刻,她無意中撞入江小樓的眼睛。
那雙清澈、冷淡的眼睛正認真地望着她,眼底分明帶着一分嘲諷。
她卻輕輕勾起唇畔,将面孔倚入王妃懷中,視而不見。
第二天一早,江小樓正在梳洗,小蝶急匆匆地進了房門,禀報道:“小姐——。
”
江小樓輕輕理了理袖口,語氣格外平靜:“赫連笑出事了。
”
“是,小姐,昨兒個半夜丹鳳郡主投井了!”
江小樓望着銅鏡中的人,目光變得越發幽深,開口道:“走吧,咱們去瞧瞧。
”
一路行來,花園裡、走廊上、拱橋邊,早已經圍攏了一圈的人,所有的婢女仆婦們都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傳遞着關于赫連笑的秘密。
江小樓将流言蜚語聽入耳中,腳步卻片刻不停,直奔赫連笑的院子。
所有人都已經在了,婢女哭哭啼啼地道:“昨兒個半夜小姐隻說口渴,吩咐奴婢倒茶去,奴婢剛回來就瞧見小姐不見人影。
四處搜羅了片刻,始終不見小姐蹤影,不得已才把整個院子的人都叫起來,又匆忙去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