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跟前,都沒有認出你來!難道你不生氣嗎?”
江小樓和郦雪凝對視了一眼,不覺相視而笑。
江小樓輕巧地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他已經完全把你忘記了啊!那時候他每天那麼殷勤的跑來獻媚,好像沒有小姐你老天就會塌下來一樣,我還以為在所有人裡面他最真心,沒想到等小姐你容貌毀了,他整個人就不對勁了。
不但跟那個姚珊瑚走得很近,還縱容她欺負小姐!現在更離譜,居然連小姐你都認不出來了!”
郦雪凝看着義憤填膺的小丫頭,不由搖了搖頭:“你家小姐蒙着面紗,又一直低着頭,誰能認出來啊!”
小蝶張大嘴巴想要說什麼,想想覺得郦雪凝說的也對,可再一細想卻還是不服氣:“但他認不出小姐,總該能認出我是誰吧,我在那邊站了好一會兒,他居然也認不出來,從前我天天在小姐跟前伺候啊!”
“傻丫頭,你從前貪吃胖乎乎的,現在已經瘦了下來,誰會認出你來?縱然認出來了,天底下有太多長得相似的人,他又能如何?桃夭早已死了,站在你眼前的是一個全新的小姐,不管說多少遍,你為什麼就是記不住!”郦雪凝戳了戳她的腦袋,失笑。
事實上,王鶴注重美色,怎麼可能注意到一個丫頭的容貌,認不出來也不奇怪。
秦家和王家走在了一起,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江小樓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卻是一言不發。
三人信步走着,到了一家古玩店門口,江小樓突然站住了。
她就站在那裡,長久地凝視着博古齋的牌匾,一動不動。
小蝶驚訝地看着,正要開口,卻突然被郦雪凝拉住。
小蝶回頭,郦雪凝欲言又止,最終隻是向她搖了搖頭。
江小樓神色平穩,聲音溫和道:“那是我家的鋪子……”
博古齋是父親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的一家鋪子,父親為人簡樸,沒有什麼愛好,但對于古董一向很喜愛。
他經常離開京城,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從當地的古董市場買一些破爛帶回家當寶貝。
他并不是一個合格的古董商人,因為他經常買到假貨。
當然江小樓很清楚,父親不是為買古董而買,他隻是有時候覺得把那些假貨當成傳家寶流傳了一代又一代,最後因為各種難處不得不變賣的人很可憐。
他曾經出了一百兩的高價,從一對窮得快活不下去的孤兒寡母手中買來一對瓷瓶。
事實上,他很清楚那瓷瓶根本隻是仿品,連一兩銀子都不值。
商人重利,父親有點特别,為此大哥還會跟他爆發激烈的沖突。
郦雪凝看着江小樓,表情悲傷。
她已經看不出對方面上有任何一絲波動的痕迹,仿佛過去的一切已經成為回憶。
可是當她走到這裡,明明應該心如鐵石的人卻停了下來,靜靜凝視着牌匾,試圖從中辨認出過去的痕迹。
“不,我說錯了,應當說,曾經是。
”江小樓停頓了片刻,才補充道。
有一天,這些東西還會回來的,重新回到她的手上。
她微笑着,繼續往前走,一家一家的辨認,這是綢緞莊,這是錢莊,這是酒樓……有些保留着過去的名字,有些早已經換了牌匾。
“江家一直在遼州一帶經商,到了父親這一輩,因為母親早逝,他不想在傷心地繼續呆下去,于是帶着我們兄妹從遼州遷到京城,在這裡買房置地,還經營自己喜歡的鋪子。
可是沒想到,這些他費盡心血才建立起的财産,一夕之間全都化為烏有——”
郦雪凝望着她,輕聲道:“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總有一天可以全都拿回來。
”
話是這麼說,她自己卻很清楚,官府把這些鋪子收走之後,低價折現,很多人為了争搶這些鋪子幾乎動用了一切的關系,打破了頭。
能夠得到這種好處的,大多是一些豪門家族,想要從他們手上把鋪面全都拿回來,難于登天。
江小樓笑了,轉眸望着她:“你是個很聰明的人,不用我說就能理解我的心思。
”
郦雪凝認真考慮起來,道:“如果我們把農莊賣了,再加上咱們去錦繡錢莊取的銀子,說不定能贖回來一間……”
農莊地處偏僻,賣不到多少銀錢,從錦繡錢莊取走的錢也有限……這裡的地段極好,能贖回一間都是萬幸。
江小樓眉眼疏開:“不,我要的不是一間,而是全部。
”
郦雪凝驚訝地看着她。
江小樓卻柔聲道:“不過不是現在,我如今縱然拿回了一間鋪子,卻未必能夠守住。
”手中沒有權力,哪怕萬貫家财也是一場空。
郦雪凝沉默,凝眸問道:“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江小樓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當然是回家啦。
”
郦雪凝是一個非常通透的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隻不過有些事情不必立刻告知。
江小樓還需要好好籌謀,等待恰當的時機,一舉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