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你還沾沾自喜,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我就多勸你一句,與其倚樓賣笑還不如立時死了,省得丢人現眼!”
這話可真夠惡毒。
江小樓卻隻是笑笑站在那裡,笑容裡雲淡風輕:“這世道果真變了,從前秦小姐身上穿着碧雲絲,平日喝着極品燕,享受着我的十萬兩嫁妝,用錢的時候就好姐姐好姐姐的叫着,一回頭就翻臉叫人去死。
你這樣的人都不覺得羞憤欲死,我又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聽到這話,大堂裡的賓客們一時哄堂大笑。
衆人隻知道這位桃夭姑娘曾經也是好人家的小姐,卻不料和新貴秦府還有這等糾葛。
秦甜兒愕然,被衆人一笑,一張粉臉瞬間漲得通紅,指着江小樓手指顫抖:“你……你……你……”
江小樓語氣平和,卻字字如刀:“秦小姐,你父母花言巧語騙我老父信任,步步為營詐我十萬雪花銀;你那飽讀詩書的大哥為了追求榮華退婚,又為了仕途高升而出賣我;你我本是多年好友,卻在關鍵時刻落井下石,幫着你大嫂百般欺淩虐待。
秦家這一門寡廉鮮恥的人都還好端端活着,我又為何要死?劉公子,你說是不是?”
秦甜兒沒想到江小樓毫不在乎地全都捅了出來,站在那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劉耀一愣,一張白玉似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江小樓笑容更深,秦甜兒固然是個口蜜腹劍、翻臉無情的東西,至于你劉耀——若非你為秦思牽線搭橋,教唆他将我送給紫衣侯,我又何至于淪落至此?
金玉看情形不對,連忙上來打圓場:“劉公子,我家桃夭脾氣不好,您可千萬别見怪!樓上請,我給您賠不是!”說得冠冕堂皇,面上卻無多少惶恐,劉耀不是楊閣老,她國色天香樓還不至于放在眼裡。
“請什麼請,似這等腌臜地方,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秦甜兒一把甩開劉耀,快步往外走,在走過江小樓身側的時候,趁其不備正預備狠狠的一個耳光抽甩過去,江小樓輕巧的一個退步,一把扼住秦甜兒的手腕。
秦甜兒怒道:“你敢怎麼樣?”
打人是一種藝術,打得鮮血淋漓不叫傷,打得痛不欲生才叫苦。
衆目睽睽之下她這個苦主得演到底,這一筆賬要先記着,江小樓勾起嘴唇,輕輕放了手。
秦甜兒尴尬地收回了手,原本想要讓身後護衛為自己出頭,可轉眼一瞧滿堂賓客都虎視眈眈的瞧着,知道今天要是鬧大了怕是會損壞自家名聲,不由忍下怒氣,極其不屑用鼻子“哼”了一聲:“等着瞧!”随即便帶着護衛揚長而去。
劉耀正待跟着離去,金玉笑着拉住他:“劉公子,當真不喝一杯酒再走?”
劉耀回頭看了一眼,卻瞧見燭火之下江小樓正含笑望着他,眼底不見憤怒卻是盈盈如水,登時心頭一跳,鬼使神差一般地:“好,不過桃夭姑娘可得敬我一杯酒!”
劉耀是纨绔中的纨绔,表面風流卻是壞到了骨子裡,他這一句話,明擺着不懷好意!
上樓之前,金玉盯着江小樓,鄭重提醒:“他畢竟是劉禦史的兒子,你可不要鬧我的場!”
江小樓腳步一頓,似笑非笑:“金玉姐這是什麼話?”
金玉冷笑:“我不是糊塗人,從你第一天進國色天香樓,旁人不知道你是什麼底細,我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我知道你和那些人都有仇,但我這裡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你好好替我賺錢也就罷了,如果想要借機會報仇,我隻有把醜話說在前頭,這些人誰都不是好惹的,你一個無權無勢的丫頭可得小心了!”
江小樓聞言卻是輕笑起來:“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在國色天香樓裡跟人正面起沖突,更加不會連累你,但……”
金玉眉頭一皺:“但是什麼?”
江小樓一雙潋滟的眸子生生帶出鋒芒:“若是跟國色天香樓無關呢——”
金玉嘴巴輕輕一掀,露出一絲笑容:“隻要跟國色天香樓無關,你要殺人放火我都管不着。
不過,你不是笨人,也應該好好掂量着對方的身家背景,凡事要想想後果,一個弄不好屍骨無存都是有的。
這可是天子腳下……”
江小樓定定望着金玉:“天子腳下又如何?”
金玉被她那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望着,心裡一突,聲音卻刻薄:“我是提醒你,所謂天子腳下,你這樣身份低賤的人哪怕有滿腹委屈也沒處告狀,相反,若是裡頭那位劉公子少了一根寒毛,你可就沒命在了!”
江小樓并不如金玉所想的那般生氣,隻是神色如水:“誰說我要殺他了,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身份又是如此低賤,如何才能殺得了一個出身顯赫的貴公子?金玉姐未免太高看我了。
”
金玉輕輕籲出一口氣,這才緩和了語氣:“那就好,随着我進去敬一杯酒,這就一笑泯恩仇吧!”
一笑泯恩仇?江小樓唇畔勾了起來。
因為這些人,她受盡了天下人的白眼和欺淩,被人裝進棺材九死一生,現在對方居然輕飄飄的一句一笑泯恩仇就想要抹平一切。
不,絕不!她江小樓這一輩子決不原諒任何傷害過她的人,也不企求任何人的幫助。
忍、等、狠,這就是江小樓反複告訴自己的要訣。
她要等多久,才會有出頭的機會?
沒人知道。
但她會等,能等,必須等!而且她知道,這一天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