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吸收,提煉。
控制與占有,都很脆弱。
她知道,在最終的關系走向裡,隻有恩慈、承擔和包容才能決定一切。
清祐在争執之後,會迅速地向她道歉,反省。
最初磨合的時期,使他們沒有充分了解的彼此内心,一點一點地逐漸呈現,一點一點地真實和深刻。
她看到他内心裡的小小孩子,他亦看到了她的。
她内心溫厚的母性,能夠包容他,理解他。
而他在他們認識十五天的時候就願意娶她。
他押了賭注給她。
這賭注不能說不大。
他謹慎潔淨地等待了那麼久,最後娶了一個一意孤行的女子。
不管你告訴她這該做還是不該做,她都會逆道而行,這是她的青春。
她曾是這樣叛逆的女子,又時常顯得沉默,并不說出心中所想。
現在的性格雖逐漸趨向平衡,但依舊敏感壓抑。
有時與他生氣,也不說話,不告而别,他淩晨三四點找着她,她跑回自己的房子,酗酒喝醉,在沙發上沉默地入睡。
她挑戰他的心理防線。
他們認同對方是世間珍貴稀少的人,所以為彼此付出代價,這種代價是忍耐,犧牲,原諒,退讓,成全,以此讓婚姻完整,周全,綿延流展。
重光十分清楚,她在這件事情上得到的磨練和啟發,超過她做過的許多事。
這是最為實際的生活本身。
她懂得了如何去尊重和愛慕一個男子。
懷孕的頭三個月,重光十分不适。
嘔吐,虛弱,有抑郁加重的傾向。
完全不由自主。
清祐本來就不太想要孩子,作為一個佛教徒,他覺得沒有孩子可以杜絕生死輪回的苦楚。
他說,重光,如果我們沒有孩子,等以後年老了,我就帶着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這樣多好。
但是她去做B超,在屏幕裡看到兩個月左右大的孩子,已經有了頭和四肢,住在一個黑色的小房子裡,小房子裡充滿的是羊水。
孩子在羊水裡隐約地浮動着。
它看起來這樣無辜,這樣安靜,小小的白色的人兒,在黑暗中兀自隐秘自在地生長。
它會有一雙像她一樣的眼睛嗎,輪廓如同桃花花瓣,還是會有一雙跟清祐一樣的,眼尾修長的内向的眼睛。
它寄生駐紮在她的血肉身體裡面,要讓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滋養孕育,重光因此明白和接受自己的艱難。
重光對自己說,她要在這些事裡,慢慢成為一個新的人,逐漸置換内心的血液。
過程緩慢,需要等待。
人在一條道路或一段生活面前,總是會像一個無知的孩子,面對大人伸出來的握起的手心,盲目猜測,不敢伸手索要。
那裡會不會放着糖果,是獎勵還是懲罰。
但是承擔和完成一切看似新奇的舊事,就是他面對的道路。
那原本就該是一個人的生活态度。
任何抱怨都是無用的。
抵達了,才能得到解脫。
終止一條道路的最好方式,就是走完它。
一切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