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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庆长 爱是深沉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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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這段變故中,感覺被生生剝了一層皮,這種疼痛和損毀無法長出新的屏障。

    我隻能讓自己陷入麻木,卻明白根本無法複原。

     她聽着這坦白的語言,内心沒有起伏。

    男人和女人的确是完全不同的動物。

    她在痛苦中試圖找回自己,而他在痛苦中依舊選擇放棄自己。

    他的身體和心,可以完全分離。

    男人到底是比女人更多情,還是更為無情。

    她再一次打量這個身邊男子,吃飯時他願意坐她的側邊,覺得坐在對面距離她太遠,不能随時抓住她的手。

    他穿着潔淨挺括的白色細藍豎條襯衣,換任何一個角度來看,都是好看悅目的男子。

     身上糅合複雜的氣質,強勢而脆弱,理性而浪漫,真實而虛僞,風雅而魯莽,敏銳而粗硬,熱情而冷漠。

    難以分辨。

    難以歸類。

    她接受他明亮的部分,也必須接受他所有暗昧的缺陷和弱處。

    這是她愛着的男子。

    他是這種樣子。

    他的曆史她無法追趕。

    他在離她遙遠的城市和世界裡長大成人,他所接受的教育和工作超出她想象。

    他的一切渾然天成,即使令人無法消釋,那也是他原來的組成部分。

     她跟他相愛,很多時候忽略了他的優秀和獨特,也許因為他的社會性特質與她無法産生關系。

    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是一個以肉體和内心脆弱而熱烈的方式存在的男子。

    他隻以這樣的方式存在。

     他說,你去春梅,可覺得有收獲。

    如果我能夠知道你去,我會去那裡找你。

     就像在瞻裡一樣嗎。

     是。

    我不能把你丢棄在任何孤立無援的地方。

     那我們分開那麼長時間以來,為何你從未來找我。

     我找過你,費盡心機來找你,但你徹底失去音訊。

    我是有過退縮,因為我們在一起内耗劇烈如此困難,超過我能夠負擔的重量。

    也許我不夠堅強。

    你知道你的傷害力有多大嗎,慶長。

    你反複無常,不可捉摸。

    當你溫柔平順的時候,你是最為美妙的存在。

    當你暴戾激烈的時候,别人隻能被你關入地獄牢籠。

    這黑暗的力量如此強大。

    我數次想過自殺,你可知道。

    我如何度過那些心髒如同要崩裂般的一個又一個的夜晚,隻覺得身心折斷,整夜無法入眠。

     他說,這幾年,你或者在我身邊,或者離我而去,每一個決定都影響我的生活。

    我的工作表現并不好,疏忽管理,以前隻想有時間和你在一起,後來則選擇渾渾噩噩度日。

    總部早有意見。

    當然我不能把責任推卸給你,我隻知道自己愛你,在乎你的感受,我無法做到自控。

    生活,工作,感情,全部糾葛在一起,像鍋沸騰熱粥。

    我并非強大或戰無不勝,事實上,男人有時候比女人更為脆弱。

     他說,我打算辭職。

    香港有投資公司邀請我過去工作,你可願意跟我前往。

    我會跟于姜分手,我帶她去法國,就已打算與她徹底攤牌,隻當是一個緩沖,可以平靜解決後續。

    但你不容我解釋,斷然離開,讓我措手不及。

    如今,我們需要再次來面對這個問題。

    北京的一切都留給她,我對她做出照顧彌補。

    我們去香港重新開始。

    我盡力工作,來照顧你的生活。

    去年,馮恩健重新開始會計師工作,我們分居長久,現在孩子都已經長大,她希望得到解脫。

    我與她已在協議離婚。

     他說,慶長,我無數次幻想過和你日夜相守,再不分開。

    想讓你給我生孩子,這樣我們的感情可以留下生命的證據。

    我們的孩子會好看,聰明,敏感,獨特,集中我們兩個所有的特點。

    你可願意為我懷孕生子。

    我隻想讓你每一個晚上都能睡在我的身邊,擁抱着你入睡。

    這樣我們才能安甯。

     她說,你說過,你并不喜歡家庭生活,你性格裡有自在的野性,不願意受到束縛。

    你甚至希望自己從未結婚。

     他說,是,我承認對婚姻從無期待或憧憬。

    我相信你也沒有,雖然你一再進入這個形式。

    但如果塵世的安穩,是我們的感情唯一能夠栖留的位置,那麼我願意為了跟你在一起,付出這些代價。

    我給你這些承諾。

     她說,你之前從不和我說出這些。

    你一直回避和含糊其辭。

     他說,我承認自己優柔寡斷,于心不忍,我們之間強烈而創傷的關系,帶給我巨大壓力。

    你結婚,去了高山村莊,你離開我的生活,使我知道自己的生命無法完整。

    我們已行至一個無可拖延的地步,再往前,就是絕壁斷崖。

    也許我這一生就會完全遺失你。

    我内心十分清楚。

    如果不做一次嘗試,就再無機會。

    可是我這樣愛你,慶長,我可會甘心。

    我願意付出一切來追随你。

    就如同你在瞻裡的時候,我隻知道,我要奔赴你而去,跟随在你的身邊。

     他又說,我在香港先嘗試這個工作。

    如果以後有可能,我們也可以去加拿大。

    帶着孩子回去那裡。

    你不能在一個地方待得太久,你要到處看看,得到新的生活方式。

    國外應該會适合你的性格。

    我曾經多次夢見帶你回去。

    我們有一棟帶花園的白色房子,有三個孩子。

    你在屋前花園裡摘薄荷和迷疊香,準備晚飯的材料。

    午後,最小的孩子醒了,我抱起他,推開屋門去找你,看見你戴着草編的太陽帽,穿白色連身裙,赤腳在草地上勞作。

    你起身,轉過臉來對我們微笑,笑容這樣美,像黑色燕子穿行過天空。

    你的笑容讓我生命真實,慶長。

    無數次,我在夢中為這樣的完整而釋然,笑而淚下。

    在夢中,我們終于生活在一起,日夜相守,有孩子,有花園,有房子,有所有的内容,而不是拖着行李箱輾轉于機場和酒店。

     他說,你可以認為我的事業失敗了,人生因此也是一種失敗。

    但我愛你,這才是我最大的失敗。

    我接受這所有失敗。

    慶長,你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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