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的情況。
好像是紀一自己用炭素筆塗的。
這時,紀一把兩個沙漏頭尾相接,做成了一個長棒,玻璃管透明的部分接在一起。
紀一突然把這個長沙漏一下子掉了過來。
“看!”紀一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兩個沙漏同時開始漏沙子,但是由于有一半玻璃管被塗黑了,所以上面的沙漏隻能看見下半部分,下面的沙漏隻能看見上半部分。
“哎?”
盯着沙漏漏沙子,人會産生一種奇妙的錯覺,覺得沙子好像是從下往上漏的……紀一天真地歪着脖子說:
“如果不用筆塗,而是用紙筒把沙漏的一半罩起來的話,那效果可能更加不可思議。
”
“嗯……”
“青山不是有一家店可以買到制作沙漏的材料嗎,我們把貝殼磨碎了裝沙漏吧。
”
“啊,就是那家裝飾品店吧,下次我給你買來。
”
“好啊,下次你什麼時候去順便幫我看看吧。
”
也許當時紀一已經沒有心情自己動手做沙漏了。
“最近我就想去,我正想買些制作花飾的材料呢。
”
“是嗎?那樣的話……”
結果百合子把這個約定忘記了,半年後……——
我一定要為紀一做一個沙漏——
這是近一個月來百合子一直無法釋懷的事情。
做沙漏的工藝并不複雜,而且材料也已經準備好了。
2
在六本木的十字路口,公共汽車突然一個急刹車,百合子膝頭的包裡發出清脆的玻璃撞擊聲。
工藤紀一第一次來百合子家,是百合子剛剛考入大學鋼琴系不久。
紀一當時隻有十四歲,應該是初中三年級的學生。
以前一直教紀一彈鋼琴的老師結婚了要離開東京,在臨走之前她為紀一介紹了一位新老師,就是百合子。
“我能行嗎?”百合子對彈鋼琴雖然有一定的自信,但是教别人彈鋼琴這還是第一次。
她覺得自己最多也就能手把手地教附近的小孩子入門。
“教他要比教小孩子容易。
”
“是嗎?”
“而且那孩子的性格也很好。
”
在那位老師的一再勸解下,百合子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收下了這個學生。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彈琴的?”
紀一姿勢端正地坐在藤椅上,吃着蛋糕。
聽到這個問題他回答道:“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學彈琴,但是中間停頓了一段時間。
”
“你想在音樂方面有所成就嗎?”
“嗯,不是,雖然我喜歡彈鋼琴,但将來想成為科學家。
”
“那很了不起嘛!為什麼呢?”
“我想對社會有所貢獻。
”少年腼腆地說,聲音那樣清澈,表情那樣天真,給人非常爽朗的印象。
有這樣想法的少年在今天已經很少見了,如果是百合子這個年齡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周圍沒準有人會捧腹大笑。
但是,這絕對是病态時代的特征。
少年的心中便失去了如此的氣概,那可是大問題了。
一瞬間,百合子的頭腦中迅速反應到這些事情,她對紀一的話非常有好感。
“音樂家對社會沒有用嗎?”在百合子的頭腦中當然也掠過這個問題,但她并不想向紀一提出來。
當然有人有異議,但百合子認為音樂歸根到底隻是文娛的藝術,男人應該幹些更實際的事業。
在百合子的心中也許對紀一就有這樣的期待吧。
“考試成績怎麼樣?”
“還好了,我在私立中學念書,一直到高中都會在那裡念。
”
“是嗎,那有時間玩嗎?”
“嗯。
”
百合子問了紀一以前都彈過什麼曲目,然後叫他到鋼琴前實際演奏一下。
紀一彈奏了一曲《月光》,雖然彈錯了幾處,但從整體上來說旋律順暢,有一種微妙的美感——
啊,很不錯——
當然,對于初學者來說彈得準确是最基本的前提,但隻是準确還遠遠不夠。
在百合子周圍有很多演奏者都彈的非常準确,但是彈出來的樂曲沒有任何魅力可言。
連百合子自身也有那種傾向。
紀一的演奏在技術上雖然還存在不足的地方,但彈出的樂曲卻有着不可思議的感染力。
“彈的很好。
”
“但是有很多錯誤,這裡,對了,這裡還有這裡……”紀一伸出手指在樂譜上指出了自己的錯誤。
紀一的手掌已經有大人樣了,至少比百合子看慣了的女同學的手掌大。
伸出的手指也很美。
“一周你能來幾次?”
“一次吧,因為我還要參加學校興趣小組的活動。
”
“嗯,你以前都練習什麼曲子?”
“我不彈練習曲……主要選肖邦的曲子進行練習。
”
“那以後我們也這樣進行。
”
“好的。
”
一周一次,作為興趣愛好彈就行了,如果勉強他彈恐怕持續不了多長時間。
“選肖邦的什麼曲子呢?”
“《幻想即興曲》怎麼樣?”
“好啊,雖然有點難度,不過你可以挑戰一下試試。
”
“嗯。
”
就這樣,百合子和紀一每星期見一次面。
紀一是個熱心好學的孩子,有的時候甚至會冒失地蠻幹,而且百合子對他施加的壓力也比對女孩子的多一些。
即使如此,每周隻有一節課,也不能期待紀一有飛躍性的進步。
他還有學校的課程、興趣小組的活動、玩耍時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