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我心裡煩亂得很。
”
在他身邊坐着的女郎接口道:“羽哥哥,我這幾天總聽你在房裡歎息,為什麼要煩呢:
柳前輩他們都說,這次泰山第三次武會,竟有遠從漠北及天竺、南疆等地的人趕來,比十五年前第二次武會還要熱鬧,隻消等過了明天,你就……”
少年突然用力搖手,示意她别再說下去,黯然一歎,道:“你們都把明日之會,看得太容易、太簡單,可是,萬一我不是外公對手,又像十五年前我爹一樣,死在他掌下呢!”
女郎脫口道:“不,羽哥哥,你決不會敗給他,決定不會的……”
少年慘然一笑,道:“也許不會,但也許會,我外公技拟天神,連司徒前輩都自歎不如,你們想想,我又能強過司徒前輩嗎?”
說到這裡,忽然一頓,也微微掃了三個知友一眼,見他們都默默未再反駁,不禁又發出一聲輕微的歎息,繼續說道:“生死之事,原本不在意中,但明日的事,誰也無法逆料。
萬一我不幸失手而死,你們要好好安慰君儀和照顧她的孩子,我和她雖僅有夫妻之名,但她遭遇那麼可憐,尤其秦兄弟和茜妹,更應該多多護衛她,如果她願意給孩子改姓,就由她仍舊姓宮好了……”
三人不待他說完,都忍不住齊聲打斷他的話頭,道:“這是什麼話?你這說,傳到竺姑娘耳中,豈不把她氣死?”
陶羽也就未再說下去,但他嘴角暗含苦笑。
卻似有許多話,也都不想多說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低聲對秦佑和辛弟道:“明日清晨,你們務必先趕往峰項去,免得柳前輩他們久候,辰時以前,茜妹會陷我準時趕到的。
”
秦佑嘴唇張了兩張,卻未出聲。
陶羽問:“秦兄弟,你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秦佑搖搖頭,道:“沒有,總盼大哥不要想得大多,明日準時抵達,不知有多少人都等着瞻仰大哥的風采哩!”
陶羽含笑颔首,道:“放心吧!你們應該早一些休息,明晨早去,咱們在峰頂再見。
”
秦佑和辛弟站起身來,告辭出房,自回另一棟客房歇息。
陶羽待他們去後,忽然熱淚盈眶,低頭假作整理發髻,舉袖偷偷拭去淚水。
淩茜瞥見,蓦地從心底掠過一絲不祥之感,低聲道:“羽哥哥,你為什麼要傷心呢?”
陶羽強顔一笑道:“我何曾傷心,你别亂猜……”但說到這裡,兩行熱淚,卻不期然奪眶而出。
淩茜一把抱住他的肩腫,哀聲道:“羽哥哥,我不要你難過,你心裡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吧!千萬不要悶在心裡。
陶羽黯然拭去淚水,喃喃說道:“我心裡亂得很,明日一戰敗固可悲,縱或勝了,茜妹,你叫我怎能下手殺死外公?自從在爹爹墳前見了娘一面,至今未得她老人家片語隻字,假如明天我殺了外公,對她老人家來說,豈不是太過份了麼?”
淩茜忍不住也位道:“可是,你外公當年殺了你的生父,難道她老人家不難過?何況,你不殺他,他也要殺你。
”
陶羽痛苦地搖着頭,道:“這幾日,我真是無時無刻不為此事困惱難決,唉!老天也未免太殘忍,意使我無論生死,都注定要作天下不孝的人。
”
淩茜一面替他拭淚,一面柔聲道:“不,你雖然叛逆了外公。
卻是為了武林正義和殺父大仇,于公于私,都是大忠大孝,她老人家一定不會因此責怪你的。
”
陶羽長歎道:“我真恨不得在今夜見她老人家一面,究竟她老人家要我怎麼做?能當面問問她老人家,生死也就有所遵循了……”
他喟然悲歎幾聲,輕輕推開淩茜,道:“時候不早了,你回房去休息吧!讓我靜坐一會兒。
”
淩茜仰起淚臉,低問:“你答應我不許再傷心!”
陶羽慘笑一下,點了點頭。
“答應我好好調息,明天武會之上,要全力以赴!”
陶羽莫可奈何地又點點頭。
“我不要你胡思亂想,更不要你死,羽哥哥,你應該想想我和竺姐姐,要是你死了……”
陶羽猛覺深深一震,連忙強笑道:“别說傻話了,好好的,我怎會去死呢?去休息吧!明天難免一場血戰,咱們都應該多多調息才對。
”
淩茜緩緩站起來,叮囑再三,方才移步出房……
她的房間就在陶羽隔壁,回房之後,仍有些不放心,但傾神聽了一會,見陶羽房中己無聲息,這才松了一口氣,自己盤膝運功調息。
過了頓飯之久,淩茜氣轉百骸,正将步入天人交會的境地,倏然間,忽聽得隔壁陶羽房中,傳出一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響。
淩茜駭然一驚,擰腰躍了起來,側耳再聽,那急促地聲響竟然越來越沉濁,就像是一個臨死的人,正作垂死前痛苦的掙紮。
這-驚,真是非同小可,她一旋身,如風般奪門而出,舉掌輕擊陶羽的房門,叫道:
“羽哥哥,羽哥哥,你怎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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