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隊繳械投降,老百姓迎來了短暫的和平生活。
井上村光奉命作為日軍代表也參加了受降儀式,完成了這一任務後回到寓所,他采取日本傳統武士最崇高的死法――切腹自殺結束了生命。
他沒有玩弄用手指蘸點兒水在肚皮上比畫一下剖腹的樣子,再請人将自己的腦袋砍下來這類花活,而是莊嚴地取下自己的佩刀,義無反顧地将刀尖指向自己,先豎着剖開腹部,然後用刀尖向右突刺,刺破了肝髒……鮮血飛濺到四周雪白的牆壁上,染紅了他的軍裝,他倒在血泊中,享受着劇烈的痛苦,微笑着慢慢死去……在意識消失前,他的腦海中閃過了最後一個念頭:要是沒有這場戰争,那該多好啊!
井上村光的遺骨永遠留在了北平,他的靈魂則飄洋過海,回到故土,被供奉在靖國神社裡。
這些日子,接收大員們也紛紛從重慶飛抵北平,張乃光出任北平司法局的局長。
與十多年前相比,他身上的丘八氣少了很多,但骨子裡似乎并沒什麼根本性的變化。
北平司法局的大門口,張乃光從汽車上下來,魏東訓迎上去,他接過張乃光手裡的提包,殷勤地問:“局長,您這趟天津之行有收獲嗎?”
張乃光和魏東訓一邊往裡走,一邊興沖沖地說道:“淘着寶啦!”
回到局長辦公室,張乃光打開提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卷軸,小心翼翼地在辦公桌上展開:“還記得天津德信齋的賀掌櫃嗎?”
魂東訓端過茶杯:“記得。
”
“我在古玩街遇見他了,他可是買賣越做越大了。
”
“這是他賣給您的?”
“老熟人,還管點兒用,知道這是什麼嗎?”
魏東訓看了半晌,搖搖頭。
張乃光顯得很陶醉:“懷素和尚的《西陵聖母帖》。
”
“您的收藏品位可是越來越高了。
”魏東訓适時地恭維着。
張乃光坐下,點上煙:“還甭說,收藏這玩意兒,隻要上了道兒,就他媽的上瘾。
”
魏東訓把一摞材料遞過去:“這是日僞時期北平的漢奸人名錄和罪行摘要。
”
張乃光接過來,随手扔在桌子上:“你都看過了?”
“看過了,唉,這幫認賊作父的畜生,這八年裡罪行累累,有的人手上還有人命,罄竹難書啊,您看是不是盡早……”
張乃光打斷了他:“不忙,先過一遍篩子,有用的先留下,我得慢慢地收拾他們,若是沒什麼用的漢奸,就趕快進入司法程序,該判刑的判刑,該槍斃的槍斃。
”
上午十點來鐘,琉璃廠上人來人往,張幼林溜達着向榮寶齋走去,陳正科從後面攆上來:“喲,您老沒在家歇着?”
“待着悶得慌,出來逛逛。
”
“這些日子生意不錯吧?”
“窩了八年,也該咱們掙點兒錢了。
”說着話,榮寶齋到了,張幼林揮揮手,“陳掌櫃,回見。
”
鋪子裡有十幾位客人在買東西,徐海、李山東成箱地往外搬筆墨,雲生見張幼林進來,趕緊迎上去:“東家,您來了。
”抗戰期間,除了上海分店,其餘的幾家分店都相繼關了張,雲生一直在上海堅守,最近剛調回來當大夥計。
“忙你的,别管我。
”張幼林坐下。
“您喝着。
”雲生倒上茶,轉身又去接待客人。
他來到一位穿鐵路制服的客人身邊,客人手裡拿着單子焦急地說道:“我們一共要八百支筆,還有卷宗、信箋、信封……”客人把單子遞給雲生:“明天我派人來拉。
”
雲生接過單子看了看,面有難色:“先生,實在對不住,這幾天要文具的客人太多,一時……給您湊不齊。
”
客人看了看鋪子裡排隊等候的人,不情願地搖搖頭:“那我隻好換一家了。
”
“别忙,您看這樣行不行,今兒下午,我給您送一部分,您先用着,三天以後,餘下的給您一塊兒送到,保證不耽誤您使。
”
客人的臉上露出笑意:“能送貨最好。
”
“今兒個您是頭一回來,咱們就算認識了,往後您用東西,打個電話就成,不用來回跑。
”
徐海帶着一個穿西裝的客人走過來:“大夥計,這位先生要大宗的貨,您看。
”說着,他遞過來一張貨單。
“您忙着,不耽誤您生意,我走了。
”
“您慢走,徐海,送送這位先生。
”
徐海送穿鐵路制服的客人向外走,穿西裝的客人四處望着:“榮寶齋的買賣可真不錯。
”
雲生看着手裡的貨單:“全靠大夥兒捧場了。
”
“戰前我在南京的時候就用榮寶齋的東西。
”
雲生擡起頭:“這陣子,政府的各部門都在恢複建制,用的文具多,鋪子裡的存貨一時供不應求。
”
“這樣吧,你也先給我送急用的,餘下的等有貨了再補上。
”
雲生拱拱手:“那我就謝謝您了,在南京就用榮寶齋的貨,您是老客人了。
”雲生把李山東叫住:“山東,把先生的貨備上,明兒一早兒就給送過去。
”
“好嘞。
”李山東接過單子去備貨了。
“來,我陪您喝杯茶。
”雲生正把客人往裡讓。
任啟賢站在後門喊道:“大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