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東訓才出來答複他:“回去請轉告王經理,多多包涵,張局長說了,辦公費用一到賬,就先給榮寶齋劃過去。
”
“辦公費用到賬得什麼時候?您跟局長薦說說,先給點兒,有多少算多少。
”李山東央求着。
“不行不行,張局長一言九鼎,你回去吧,對不住了。
”魏東訓甩手了。
李山東無奈,隻好又去鐵路局。
傍晚,他疲憊地回到鋪子,把一小包紙币推到王仁山面前。
王仁山一看就火了:“一整天才要回這麼一點兒?你怎麼幹的?”
李山東撅着嘴:“哪家兒都說給,就是沒現錢,我好說歹說才湊了這麼點兒。
”
“唉!”王仁山長歎了口氣,“趕緊吃飯去吧。
”他轉過身又吩咐雲生:“你一會兒帶人把鋪子裡的東西搬出七成兒到後庫,從明兒個起,大宗的貨咱暫時不賣,就說沒現貨,記住,千萬别開單子,告訴客人貨到了咱給送去。
”
“那咱開着鋪子不賣東西……”雲生有些猶豫。
“不是不賣,是大宗的不能現賣,你聽好了,凡是學生用的筆、墨,挂單的書畫家用的東西,自都照常供應,同行要是有人來打聽,就說前些日子鋪子的貨出得太快,眼下缺貨,就這麼辦。
另外,你明天一早兒就給供貨商發電報訂貨,我們這次付全款,一旦貨單确認馬上把貨款彙出,記住,三天之内一定彙出所有貨款,結清貨單。
”
“好,您放心吧。
”雲生剛要出去,王仁山又叫住了他,“車票買到了嗎?”
雲生一拍腦袋:“哎喲,經理,我忘了跟您說了,徐海去車站隻買回來一張加座兒車票,車站這兩天根本沒票。
”
“為什麼?”王仁山感到詫異。
“他問了,說是大部分客車都改成了軍列,聽說又要打仗了。
”
“打仗?誰跟誰打?”
“政府跟共産黨打呗。
”
王仁山聽罷,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失态地吼道:“打仗,打仗,他媽的沒完沒了地打,剛踏實了幾天,又來了!”
“經理,您消消氣兒,東家……還等着您呢。
”雲生小心翼翼地提醒。
王仁山來到張家,張幼林得知隻買到了一張車票,就勸他不要去了,由雲生代勞。
王仁山搖搖頭:“不成,這事兒還是我親自去保險。
”
張幼林歎道:“唉,現在的情景除了趸貨之外也确實别無他法。
”
“投機趸貨非經商正道,但情勢所逼,也隻好偶一為之,以解燃眉啦。
”王仁山無可奈何。
“可惜呀,榮寶齋隻有文房四寶,要是經營糧、鹽、糖、棉,這下兒就發喽。
”
“東家,我求您的事兒……”王仁山顯得有些不安。
張幼林掏出幾張存單遞給他:“這是彙理和花旗銀行的,我的老底兒全在這兒了,你看着用吧。
”
王仁山接過存單,淚水奪眶而出,他走到佛像前“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大慈大悲的佛菩薩,請您保佑榮寶齋,讓我們渡過這一劫,将來,我給您塑金身……”
清晨,朱子華走進保密局北平站二組的辦公室,特工鄭天勇站起身:“組長,您早。
”
“宋懷仁的事查清楚了嗎?”
鄭天勇點點頭:“查清楚了,宋懷仁在日本人占領期間為虎作伥,參與過不少協助占領軍迫害中國人的事,不過,按照他所犯的罪行,還不至于是死罪,因為他手上還沒有人命,屬于罪行較輕的。
”
“司法局為什麼沒有懲辦了他?”
“我從側面了解到,司法局的張局長迷戀收藏古董,宋懷仁在日僞時期為日本人收集過字畫兒,據說都是珍品,目前這些字畫兒下落不明;還有一種說法,日本人投降以後,宋懷仁為榮寶齋從嘉禾商社的日本商人手裡又低價把這些字畫兒收回來了,張局長是不是為了這批東西在做什麼交易?”
朱子華皺起了眉頭:“有這種事兒?嘉禾商社是井上村光手下的一個特務組織,這批字畫兒應該算是敵産。
”
“我也這麼想,長官,接收日本特務組織的敵産,輪到誰也輪不到司法局啊?按照對口接收,這批敵産也該由我們保密局接收。
”
朱子華“啪”地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長官的意思是……”
“先把宋懷仁抓起來再說,記住!抓人時不要太張揚,最好神不知鬼不覺,不然司法局又要和咱們鬧了。
”
鄭天勇立正:“是!”
鄭天勇和助手賈福很快就摸清了宋懷仁的出行規律,第三天早上,保密局的汽車停在了宋懷仁家胡同口外的路邊,鄭天勇和賈福坐在汽車裡注視着宋懷仁家的大門,突然,鄭天勇碰碰賈福的胳膊:“注意,那老小子出來了,準備!”
宋懷仁似乎是剛吃完早飯,他用牙簽剔着牙,邁出門檻,下了台階,慢騰騰地從胡同裡出來,沿着街道走過來。
鄭天勇和賈福下了汽車,宋懷仁毫無察覺地走到汽車旁,賈福突然用手槍頂住他的後腰:“别動,動就打死你!”
還沒等宋懷仁反應過來,鄭天勇一把将他的脖子勒住,推進了汽車,賈福也回到駕駛室,汽車一陣風似的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