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得先鋪上,銀行的這幾個人還得勤來往着點,這些日子買賣怎麼樣?”張幼林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
王仁山顯得頗為興奮:“一直都不錯,政府正在恢複建制,各廳局都已經開始辦公,鋪子連着跟鐵路、司法、教育、财政局做了幾宗大單生意,筆、墨、紙、信箋、信封都是大批的出,東家,多少年都沒這光景兒了。
”
與王仁山不同,張幼林的目光中充滿了憂慮,他注視着王仁山:“這樣兒的大宗生意,弄不好就成虛火,當年張勳複辟,額爾慶尼讓莊掌櫃的給宮裡送去幾百兩銀子的文房用品,結果隻十二天張勳就完了,莊掌櫃的就是為這事兒心裡窩了一口氣,才一病不起。
”
“跟政府交易是暫時不能結現,說是政府的辦公費用還沒到位,财政收入又暫時沒有,不過……”
張幼林打斷王仁山的話:“不知你考慮過沒有,跟政府的大宗生意不能結現,鋪子的應收貨款就會越壓越多,流動資金被長時間占用,到時候,資金枯竭,鋪子怕是吃不消啊。
”
“哪兒能不想啊,可憋了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熬到光複,到手的買賣明知不妥誰又能不做呢?東家,不瞞您說,我也為這事兒犯愁呢,眼看着鋪子裡的貨走得差不多了,庫也空了,咱們再補貨,資金上确實捉襟見肘,現在隻給下家訂金是不成了,家家都在等米下鍋,他們進原料也得用錢,特别是毛筆和宣紙,榮寶齋的貨向來都是定制,不能随便在市場上亂抓,不趕緊訂貨,眼瞧着就接濟不上了,這麼大的鋪子要是沒東西賣……唉,難哪!”王仁山也憂慮起來,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更窩心的事兒恐怕還在後頭,現在的經濟形勢是瞬息萬變,怕就怕等我們好不容易收回貨款,再遇上貨币貶值。
”
王仁山大吃一驚:“您是說僞币不保險?”
“日本人走了,南京政府肯定不會允許聯合券再繼續流通,财政部不定哪天就會有個說法,平兌還好,要是……”後面的話,張幼林沒說出口。
王仁山緊張起來:“政府總不至于算計老百姓手裡的這幾個錢吧?這可是咱自個兒的政府啊。
”
張幼林搖搖頭:“這可說不準,還是有點兒準備好。
”
國防部保密局北平站二組的組長朱子華也畢業于清華大學,比張小璐高兩屆,在校時他們都是籃球隊的,經常在一起打球,倆人關系不錯。
朱子華家境貧寒,沒少得到張小璐的接濟,甚至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張小璐的幫助,他幾乎難以完成清華的學業。
朱子華是個有良心的人,得知張小璐複員了,主動找到他,順便也了解一下宋懷仁的事。
那天晚上,他們在鴻賓樓的一個雅間裡見了面,朱子華舉起酒杯:“真沒想到,你參加了遠征軍,還當了坦克兵中尉,緬北反攻時表現得很英勇,也立了戰功,兄弟我實在是佩服。
”
張小璐頗感意外:“哦,你消息這麼靈通?我還沒開口,你怎麼就都知道了?”
“嗨!幹我們這行的,總是要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你不必介意。
”朱子華與張小璐碰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後問道,“小璐,照理說,以你的資曆和戰功,在軍隊中應該有遠大前程,可你為什麼選擇了複員呢?是效法古代名士功成身退嗎?”
張小璐笑道:“還效法古代名士呢,我哪兒有這麼多心眼兒?事情很簡單,戰争結束了,國家用不着這麼多軍隊了,自然要裁軍,把主要精力轉到建設上,而我又不想當一輩子軍人,所以就主動要求退伍了。
”
朱子華搖搖頭:“戰争怕是結束不了,抗戰雖說結束了,可另一場戰争保不齊又要開始了,到那時,你們這些預備役軍官還是會被召回軍隊的。
”
“老朱,請恕我直言,我當年從軍是為了國家和民族而戰,如果日本人一天不投降,我就決不停止戰鬥。
可現在,我不會再回到軍隊裡,因為如果戰争再次爆發,将會是一場内戰,是一場骨肉同胞自相殘殺的戰争,這樣的戰争我決不參加。
”張小璐态度堅決。
“你的看法未免有些書生氣,内戰不見得是件壞事,美國的南北戰争也是内戰,可結果怎麼樣?還不是打出了個強大的國家,打出了近百年的繁榮?”
張小璐一時語塞,沉默了半晌才開口:“不管怎麼說,我決不參加内戰。
”
“好好好,咱們不談這個,我說件你這個榮寶齋的少東家感興趣的事兒。
”朱子華壓低了聲音,“政府要改換币制了,兌換比例是……”他食指蘸茶水,在桌子上寫下1:200。
朱子華把這個絕密的消息透露給張小璐,也算是對張小璐當年接濟他的一份報答。
張小璐看罷,大吃一驚。
朱子華接着問道:“你們榮寶齋有個叫宋懷仁的嗎?”
小璐點頭:“有,怎麼了?”
“我們收到不少關于他的檢舉信,說他日僞時期參與過一些迫害同胞的事。
”
“基本屬實,他在日僞時期表現的确不怎麼樣,為了幫助井上村光搞古玩字畫,連我父親都受過他的威脅,不過……老朱,這好像不是你們保密局該管的事兒吧?”
“怎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