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時,琴聲響起,一位穿着燕尾服的洋人神情悠然,他在演奏俄羅斯作曲家穆索爾斯基的鋼琴組曲《圖畫展覽會》的片段。
彈琴者是位高手,技巧上的難度被他處理得輕松自如,加之音樂本身豐富的色彩與奇特的想象,立刻就把秋月吸引住了,沉浸其中。
一曲終了,秋月回過神來,伊萬拿起了玉镯:“這副玉镯的成色不錯,是和田玉。
當年乾隆皇帝平定了準噶爾部的叛亂,打通了新疆到京城的通道,和田玉就源源不斷地進貢到紫禁城來了,據我所知,最多的時候,一年能有一萬多斤。
”
秋月覺得不可思議:“伊萬先生,您好像什麼都知道?”
“當然,我是中國通嘛,不然俄國大使館憑什麼聘我做雇員?”伊萬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情,繼續說道,“秋月小姐,我很欣賞貴國的乾隆皇帝,此人既有文韬又有武略,是個很有作為的皇帝。
”
秋月睜大了眼睛:“天哪,你很欣賞……皇帝?你該知道,在我們國家用這種口吻談論皇上可是要被殺頭的,這叫大不敬。
”伊萬微笑着:“對不起,我不是大清國的臣民,貴國的皇帝即使不喜歡我,也沒有權利殺我的頭。
更何況,我是在誇獎乾隆皇帝,我認為他是個很有眼光的人,當時揚州有個官員,進貢了一把精心雕刻的镂空玉壺,滿心想得到皇帝的誇獎,可沒想到,乾隆皇帝大發脾氣,說:拿這沒用的東西幹什麼來!”
秋月不置可否:“怎麼沒用的東西?難道玩還要有用嗎?”伊萬點點頭:“這就是乾隆皇帝的高明之處了,秋月小姐,您想想,這壺是做什麼用的?”
“裝水呀,盛酒也行。
”
“對呀,裝水的壺,要是都镂空了,那水還不都漏出去啦?”
秋月思索片刻:“乾隆爺的意思是,賞玩也要實用?”
“秋月小姐真是冰雪聰明!”伊萬由衷地贊歎着,而後繼續說道,“乾隆皇帝具有很強的操作性,他這樣的人适合管理國家。
咱們還拿賞玉來說吧,乾隆皇帝刹住了江南掀起的一股奢靡之風,提倡厚重、仿古的器物,從藝術的角度來看,乾隆皇帝也稱得上是鑒賞大家了。
”
“乾隆爺駕崩以後,他收藏的字畫、玉器都怎麼樣了?”
“駕崩?駕崩是什麼意思?”伊萬沒聽明白,秋月有些嗔怪:“您這個中國通怎麼連這都不懂?駕崩就是死了。
”
伊萬恍然大悟:“噢,駕崩就是死了,您等一等……”伊萬從西裝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個小本子,把新學到的詞記上。
合上本子,伊萬接着說道:“乾隆皇帝死了以後,他的兒子嘉慶皇帝,顯然對父親的珍寶沒什麼興趣,就把它們在宮裡封存了,至于這副玉镯,當年要不是乾隆皇帝把它賞給了您的祖上,也許今天還躺在紫禁城的某座宮殿裡睡大覺呢。
”
話題越扯越遠,秋月拉回到眼前,她認真地問:“伊方先生,您覺得這玉镯怎麼樣?”
“上好的和田玉,潔白無瑕,溫潤無比,秋月小姐,這是件好東西,您應該好好留着。
”
秋月試探着:“您想要嗎?”
伊萬感到意外:“為什麼要把它賣掉呢?”
“我需要銀子。
”秋月直言不諱,伊萬很驚訝:“您能告訴我理由嗎?”
秋月目光暗淡:“楊大人被貶了,我得想辦法幫他。
”
伊萬思忖着:“楊大人是朝廷高官,他應該很有錢呀?”
“他從秦淮河贖我出來的時候,花了一萬兩銀子,這回貶官,又被抄了家,現在可一貧如洗了。
”
“哦,是這樣,那好吧,這玉镯我要了,請您開價,我決不還價。
”
秋月的眼睛裡霎時湧出了淚水:“伊萬先生,謝謝您!”
左爺和黑三兒、柴禾走進了琉璃廠東頭的明遠樓茶館,茶館的夥計迎上來,點頭哈腰的:“哎喲,這不是左爺嗎?您老可是有日子沒來了,您坐,您坐,我這就給您泡茶去。
”
左爺在靠窗子的一張桌子旁坐下,傲慢地吩咐着:“給我來壺碧螺春,記住!要明前的茶,你别想拿次茶來糊弄我,左爺我一品就能品出來。
”
夥計賠着笑臉:“哪兒能呢?左爺您是什麼身份,我哪兒敢用次茶糊弄您?您稍候!”夥計轉身剛要離開,被黑三兒叫住:“等等,老規矩還記得嗎?”
夥計眼珠子一轉:“喲,這您可得提個醒兒,老規矩是……”
“雲片糕、瓜條兒、葵花子兒、葡萄幹兒各一碟,你小子是什麼記性?”柴禾明顯的不耐煩,夥計的臉上又堆起了笑容:“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馬上去拿,對不住您哪,左爺不是有日子沒來了嗎?我把這老規矩給忘了,幾位爺多包涵!”
黑三兒瞟着夥計的背影:“左爺,瞧見沒有?這小子在裝傻充愣,這要擱在以前,咱就是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忘了左爺的規矩,現在……唉!”
柴禾也接上話來:“左爺,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