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幼林不嫁,這事兒就這麼僵在這兒了。
”
左爺點點頭:“張幼林每天都幹什麼?”
“這位少爺好像沒什麼正經差事,每天就這麼在自家店裡晃悠着,餘下的不是玩就是練武,看來他家不缺銀子。
”
“他到哪兒去練武呀?”
“我跟了他三天了,這小子挺會挑地方,他練武的地兒在法源寺旁邊的小樹林裡,聽說他給法源寺捐過銀子,和寺裡的和尚關系不錯,那小樹林是法源寺的廟産。
”
左爺冷笑一聲:“幸虧不是少林寺,不然我還真不敢動他。
”
“您還别說,這小子還真有點兒功夫,玩起連環腿來,看得我一愣二愣的。
”
“功夫好管個屁用!”左爺站起來,看了看牆上的挂鐘,轉身離開了家。
左爺在約定的地點上了康小八的馬車,坐在馬車裡聽完了康小八的叙述,左爺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八爺,兄弟我真佩服您,昨兒個夜裡要是換了别人,十條命也沒了,也就是八爺您,連根汗毛都沒傷着,這回該霍震西睡不着覺了。
康小八半合着眼,面無表情:“霍震西還真有些道行,他居然能摸到六郎莊去。
不瞞你說,我那個落腳點已經好幾年了,還沒放人發現過。
”
左爺歎了口氣:“唉,八爺,要說您也真不容易,衙門裡畫影圖形拿您不算,江湖上的仇家還不斷追殺,我看,這筆買賣做完,您我把銀子一分,還是找個僻靜地方過日子去吧。
”
“前些日子,我碰見一個算卦的老頭兒,這老家夥給我看了看卻沒吭聲兒,我說老頭兒,有話你就說,老子我連腦袋都不在乎,還怕這兇卦?你說吧,都看見什麼了?那老家夥說,那我就得罪了,我看見您被綁在一個柱子上,旁邊有兩個穿紅衣裳的人……”
左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劊子手?”
康小八笑道:“沒錯,是劊子手,老頭兒說,這兩個穿紅衣裳的人,手裡拿的不是砍頭用的鬼頭刀,而是小刀子,左爺,你猜猜,這是怎麼回事兒?”
左爺恐懼地盯着康小八:“我的天,是淩遲……”
康小八放聲大笑:“對,是淩遲,據老頭兒說,八爺我升天的那一日,京師萬人空巷,能如此風光,八爺我也算沒白活一世啊。
”
過了半晌,左爺低聲說道:“八爺,算卦人的話當不得真,咱不說這不吉利的話。
”
康小八滿不在乎:“我這個人信命,命該如此,你逃不了,得,不提了,咱說點兒别的,我說左爺,張家那幅什麼畫兒,真這麼值錢?”
左爺點點頭:“我見過一次,是宋徽宗的《柳鹆圖》,要是賣給洋人,能賣個大價錢,八爺,這筆買賣幹成之後,您我都可以頤養天年了。
”
康小八略帶譏諷地瞟了他一眼:“還是左爺能算計,案子還沒做呢,頂缸的人已經有了,就是捅了天大的婁子,左爺您還在琉璃廠當您的地頭蛇,反正這案子是康小八幹的。
”
“您得這麼想,這案子要是左爺幹的,張家會拿《柳鹆圖》來贖嗎?可要是康小八綁的票,情況就不一樣了,誰不知道康小八手裡有十幾條人命?惹惱了康八爺,還不是說撕票就撕票?”
康小八思忖了片刻:“左爺,咱們說好了,一旦人綁到手,剩下的事就是你的了,我隻管等着分銀子。
”
“您放心,到時候我親自把銀票給您送去,不過……”左爺思量着,“八爺,我到哪兒去找您?”
康小八想了想:“東皇莊,左爺,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走漏了風聲,可别怪八爺我不仗義。
”
“八爺,咱倆上的可是一條船,要沉咱們一塊兒沉,您還信不過我?”
馬車繼續向前駛去,他們商定了具體的劫持方案。
法源寺是京城内曆史最悠久的古刹,坐落在宣武門外教子胡同南端的東側,離琉璃廠不算遠,是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唐太宗李世民為哀悼北征遼東的陣亡将士而诏令修建的,初名憫忠寺,雍正十二午(公元1734年)更名為法源寺,乾隆皇帝曾禦書“法海真源”匾額賜寺,此匾至今還懸挂在那裡的大雄寶殿上。
張李氏言佛,每逢初一、十五必寺中禮佛,張家每年也都捐銀供養寺裡的僧衆,張幼林從小就對這一帶很熟。
法源寺後身的一片小樹林可謂曲徑通幽,少有人迹,張幼林這些日子腿傷已經痊愈,他每天到鋪子裡逛一圈,要是沒什麼事就來這裡練功,他希望能夠盡快恢複到以前的狀态。
張幼林正在拼命地踢打沙袋,不遠處,一輛馬車停在了樹林外,環兒從馬車上下來,徑直來到他身邊。
張幼林停下手,看了一眼環兒:“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聽你堂兄說的,張少爺,我們家二小姐病了。
”
“噢,”張幼林似乎是漫不經心,“那就讓她好好養着吧,請大夫了嗎?”
環兒有些不高興了,撅起了小嘴兒:“張少爺,你好像一點兒也不關心我們小姐。
”
張幼林笑道:“我媽倒是挺關心你們家小姐的,還上趕着張羅人去何家說媒,結果碰了一鼻子灰,我就别再添亂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