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抱在了懷内。
沒有掙紮,也沒有顫抖。
少女放心地将身體貼在他胸口上,側耳傾聽他強有力的心跳。
她知道自己找到了一個甯靜的栖身之所,今後再也不怕被程小九像小時候一樣甩在身後。
那時,程家的後院空曠而恐怖,樹葉下面仿佛有無數毒蛇蟲蟻對自己虎視眈眈。
直到自己的哭聲将家中的婢女招了來,該死的小九才拍打着滿身泥土從角落裡探出半個頭,臉上寫滿了幸災樂禍。
“小九哥,你喜歡我麼?”回憶着兒時的往事,小杏花不安地追問。
“當然了,這還用問麼!”程小九緊了緊胳膊,大聲答應。
在發覺表舅朱萬章準備悔婚之後,他幾乎每天都期望着自己能出息起來,将未過門的妻子小杏花重新奪回。
如今終于心願得償了,他怎可能不喜歡呢?
“那小時候,你為什麼老躲着我?”小杏花幽幽地歎了口氣,繼續追問。
“那時候年紀小麼?”程小九笑着回應,“那麼久的事情,你居然還記得!”
原來是這樣的啊!小杏花如釋重負地笑了,雙目眯成了兩條月牙。
天色已黑,屋外的蟬聲如笛,幽幽地吹得人心顫。
待一鍋溫柔湯終于被分吃幹淨,天色已經大黑。
程小九跟娘親打了個招呼,起身送小杏花主仆回家。
“屋子角那有兩個燈籠,是燭火鋪紀掌櫃送你的。
路上髒,你點上燈籠照路,免得杏花的衣服被濺上泥水!”程朱氏眼角噙滿幸福的微笑,低聲叮囑。
“知道了。
那燈籠裡的牛油蠟燭隻有手指頭那麼細,怕是不禁點!娘先睡,我送完杏花還得去巡視營房。
如果二毛過來找我,就跟他說我回軍營了!”程小九一邊答應着,一邊從屋角扯出兩盞寒瓜大小的燈籠。
在他眼裡,這兩個看上去美輪美奂的家夥純屬于華而不實的擺設兒,根本起不到照亮的作用。
要說夜裡走路,還是拿火把最實在,舉在手裡紅星飛濺,連讨厭的蚊子都被煙熏得不敢靠人太近。
燈籠裡邊的蠟燭很細,但照明效果卻比他預想得好很多。
走出了半裡多地後,燭心才稍稍下降了一小點兒。
有股甜甜的香味一點點從敞開的燈籠口冒了出來,起先隻是隐隐約約,之後來居然越來越濃,等到三人走上了正街,甜甜的花香濃得像一碗化不開的蜜,讓人感覺到宛若走進了春天的杏林中,前後左右俱是落英缤紛。
“什麼東西這麼好聞?”程小九将燈籠口向自己面前靠近了些,抽*動着鼻子驚問。
小杏花顯然比他更識貨,從婢女巧兒手中搶過燈籠看了看,立刻驚訝地尖叫道:“裡邊點的是蜜蠟,正宗的越州蜜蠟啊!根本不是牛油燭!”
“蜜蠟?蜂蜜也能做蠟燭?”程小九瞪圓雙眼,吃驚地追問。
“當然是蜜蠟,一支要三十個錢呢!”小杏花連連點頭,雙眼倒映着兩團燭火。
“咱們吹掉一支吧,太浪費了。
另一支留下來給你晚上讀書時照亮,比牛油燭好用得多,并且不會熏壞眼睛!”
“沒事!屋子角還有小半包。
剛才我怕它不禁點,懷裡還多揣了幾支!”程小九笑了笑,獻寶般從胸口又掏出了四根手指頭粗的蜜蠟。
“這幾支都給你,可以用來熏衣服!”
小杏花的眼睛又亮了亮,宛若夜空中閃爍的星星。
“謝謝小九哥!”她高興地将四支蜂蠟全搶過去,一邊小心翼翼地藏好,一邊擰着鼻子說道:“過年時劉二丫得了小半隻蜂蠟,就寶貝般四處炫耀。
我們讓她點燃了給大夥見識見識,她居然推三阻四地舍不得。
下次她再到我家來,我就在屋子四個角上各點一支,哼,看她到時候是什麼臉色!”
程小九沒法參與這些小女孩争風鬥氣的瑣碎事,隻能笑呵呵地當聽衆。
小杏花卻如一隻饒舌地鹦鹉般,吱吱咯咯地将最近幾個月自己和閨中蜜友之間的趣事擺出來,一件件說個沒完。
她今天終于弄明白了小九的心思,所以希望像小時候那樣,把一切歡樂和憂傷都與對方分享。
而說着說着,話題就不知不覺中扯到了周府大小姐的頭上。
一股濃濃的花香順着夜風傳來,在程小九的心頭繞了幾繞,又遠遠地散開去。
周家小姐,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隔着一道紗簾,卻依舊能感覺到她的美麗。
他突然想起了王二毛的拜托,笑了笑,出言打斷了小杏花的話,“周家小姐經常到藥鋪去麼?他們家的男丁都忙什麼呢?怎麼生意上非得她出面不可?’
“她的大哥号稱是讀書人,生來要侍奉皇上治理天下的,所以不願意理睬生意上的事情!二哥的心思都在女人身上,根本不務正業。
她阿爺又年紀大了,腿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