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他的原因是他的成績單會寄來台北給她看,有及格邊緣的、當掉的、重修的,大體看來不若她當初所想的那般不堪,着實放下了心。
至少他有乖乖上下學。
現在,她大四了,屈指一算,今年的紀衍澤也算是滿二十歲了,是法定成年人的年紀,一定要去為他慶祝一下。
半年前看到他時,真的差點認不出來,他變成熟了不少,已沒有當初甫入學時的番蠻不講理,一迳的占她便宜,要她管理他的一切瑣事……
可是,似乎又有一些改變是令她憂心的。
他内斂了,不若以前不爽就罵,不悅就打,兇狠之氣打了一架就消失無蹤。
這樣子,是好還是不好?尤其他的戾氣并未稍減,走在路上,生人自動回避。
她一直有個懷疑——他會不會真的加入了什麼幫派中混起角頭來了?
“夕汐,發呆啊?禮物包好了嗎?”洪俊城抱着一大堆故事書走入社團辦公室,笑問着。
今日是周末,大四了,兩人的課都不多,觑了個清閑的早上時光,趕着包裝故事書,下午好去孤兒院送禮物。
她回神笑道:
“對不起,又神遊太虛了。
”
“在想你的弟弟嗎?”近一、二年比較相熟之後,他們的話題也深入到提及她寶貝的”弟弟”。
并且他也發現,她的話題常是不自覺繞到“紀衍澤”身上,便再也轉不開了。
“是呀,我想到下個月十四号是他滿二十歲的生日,一定要替他慶祝才行。
”
“可是你們近二年來不是漸漸不來往了嗎?甚至電話也打不通。
會不會是他已不需要你的關切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頭微笑。
“我一直都挺多事的。
像以前,也是我纏着他不許做這做那的,煩得他隻好順了我。
其實仔細想起來,他并不要我多事,這種出身的孩子都比較具有野生動物的特性。
他不要别人多事,不代表不需要伸向他的溫情。
何況,在得知他真正孑然一身之後,我總希望能為他做一些什麼。
他能獨立自然很好,但不能因為他獨立,我就不必在付出關心呀。
而且,老實說……”她忍不住籲了口氣。
“為他做二十歲生日之後,若他真正不再需要我多事,那我是該好好與他道别了。
”
陽光穿透窗戶玻璃,投射在他秀發上,映出一根根金絲在烏黑中跳躍。
她羞赧的嬌容引人緊緊盯視,忘情撷取而不自知,任由一抹不自覺的憂郁落寞爬上她眉梢。
沒有血緣關系的姊弟情,畢竟是薄弱了些,時光在走,班駁了情深義重的前塵舊事,終究是一筆勾銷,兩兩相忘……
“你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孩。
”洪俊城溫柔說着。
“啊!”她低叫一聲,雙手捂上泛紅暈的頰。
她并不算美麗呀,他在胡說些什麼?
他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麼。
“不,不隻是外表,更是來自一顆美善的心。
你是真正不為任何回報而去對陌生人付出關懷的女子,讓我幾乎自歎不如了起來。
尤其難得的是你來自正常的家庭,不像我因為在孤兒院中成長,後來被親人尋到,收養回去,在有能力時,努力回饋教養過我的場所,将心比心的對那些無依者付出關心。
”
“不同的,因為我與他是鄰居,而且每個人都讨厭他,認為他一定會變壞,會成為流氓。
我隻是在想,如果有人肯付出一點關懷,一點點教養,指導他走向正途,那麼,他就不會被逼得隻剩歹路可行。
其實我也隻是為我自己着想,因為當他真正變壞了,遭殃的可能就是我們大家。
而且,剛開始時,我隻是不想看到一個有父有母的小孩居然幾乎天天沒飯可吃,然後,任人心依恃着生存的本能開始覺得掠奪他人也理所當然。
他還隻是個孩子。
”
“你真的很善良。
”
“社長?”她終于感覺到氣氛有那麼一點點怪怪的了。
洪俊城清了清喉嚨,俊逸的面孔上也浮現了那麼一絲赧色。
“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
啊!她連訝異的聲音也擠不出來,呆呆的看他。
“原來,我一直在思索該怎麼開口。
從大一到現在,升上大四了,如果我再不表白,恐怕就沒機會了。
我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讓我當你的男友,可以嗎?”他走近她,面孔與她平視,等待着她的回應。
“我——我不知道——這對我而言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徹底結巴,無法說得全字句,隻覺得熱潮一波波往腦門轟去,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事情——好慌、好亂、好無措……
洪俊城伸手輕扶她肩,溫文笑道:
“别慌,你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可以嗎?雖然我希望你回答我的是好消息,但倘若不是,我也會接受。
”
即使他這麼說,但由于受的震撼太大,一整天下來,她幾乎是魂不守舍的做着手邊的事,為着生平第一次男人對她的告白而無措。
傍晚結束一切活動後,婉拒了洪俊城送她回家的美意,自己如遊魂似的回到親戚提供的小套房,直到一隻手臂阻擋了她上樓的步伐,她才赫然發現扶手處不知何時伫立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啊!”驚叫過後,那抹身影在她身上踉跄而來,她才看清眼前這個狼狽的男子正是已有半年未見的紀衍澤。
“衍澤!你怎麼了?呀!怎麼會有血!”有許多年未見到他這模樣,她甚至以為他早脫離了這種逞兇鬥狠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