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
總而言之,從那天之後,傑裡米·克萊先生就隻好一個人騎馬了,可是他依然是那種危險的漂亮男孩。
事實上,我很苦惱地發現,我好像還真的喜歡讓那樣的災難發生。
那場風暴就降臨在這片田園牧歌之中。
就像夏日突如其來的雷雨一般,讓人猝不及防。
消息是在平靜慵懶的夜晚傳來的。
當天傑裡米的心情很不好,整整兩個小時裡,他不斷把頭發梳理得整齊服帖,而我則嘻嘻哈哈地一再撥亂,跟他鬧着玩。
父親出門去做一些私人調查,伊萊修·克萊則整天待在辦公室裡。
他沒回來吃晚飯,父親也是。
傑裡米把他對頭發的怒氣,全部化作一種客氣得近乎見外的态度,東一句“薩姆小姐”,西一句“薩姆小姐”,殷勤适宜卻毫無熱情。
他堅持替我取來椅墊,吩咐廚房為我的晚餐準備一堆精緻美食,替我點香煙、斟雞尾酒——帶着一種痛恨世界的厭惡,表面上是禮貌的社交舉止,然而困倦的腦子裡卻沸騰着毀滅自己的念頭。
父親在天黑之後回來了,匆忙、暴躁、汗流浃背,神情非常煩躁。
他一進門就鎖上卧房,泡進澡盆裡,一個小時之後,才抽着雪茄來到門廊。
此時傑裡米正憂傷地亂彈着吉他,我在旁邊柔聲唱着一首從馬賽的咖啡館裡學來的俚俗小曲。
幸好,我心裡想,父親對法文一竅不通。
歌聲連沉浸在悲傷中的傑裡米也露出震驚的表情。
然而,或許是月亮和空氣裡的某種氣氛鼓動着我吧,我至今還記得,當時我朦胧地做着夢,要和傑裡米攜手一同遠走……
我正要開始唱第三首歌——也是最銷魂的一首——伊萊修·克萊先生開車回來了,看起來也是疲倦不堪,嘴裡喃喃為他的遲歸而道歉,顯然辦公室裡發生了一些讓他無法分身的事。
他坐下來,接過父親的廉價雪茄,此時他書房的電話正好響起。
“不必麻煩了,瑪莎,”他喊着管家,“我自己接。
”然後向我們告退,走進屋裡。
他的書房就在房子的前側,窗戶對着門廊,于是透過大開的窗戶,他的談話我們可以聽得一清二楚,話筒裡傳來的聲音刺耳且急促。
他的第一句話是:“天哪,”震驚的聲調使得父親都不禁跳了起來,傑裡米撥着弦的手也忽然停頓,然後,“可怕,太可怕了……真是無法想象——不,我完全不知道他去了哪兒。
他說他過幾天就回來的……天哪,哦,我真不敢——真不敢相信!”
傑裡米跑進屋子:“爸,發生了什麼事?”
克萊先生顫抖的手一揮,把傑裡米趕出去,“什麼……當然,我一定照辦……這件事情當然要保密,不過我有個客人或許可以幫你忙……是的,紐約市的薩姆巡官……對,就是他——幾年前退休了,不過你也知道他的名聲……是,是!真是抱歉,老兄。
”
他挂上電話,緩緩走回門廊,拭着前額的汗水。
在灰色牆壁的映照下,伊萊修·克萊的臉慘白得像一張面具,“巡官,幸好我把你請來了,發生了一件比我——比我原先想象要嚴重得多的事情。
剛剛是地檢署檢察官約翰·休谟打來的,他想知道我的合夥人佛西特醫生在哪兒。
”他跌坐在椅子上,慘笑着說:“剛剛發現被佛西特參議員刺死在他自家的書房裡!”
約翰·休谟檢察官顯然正渴盼傾注謀殺案調查大半生的父親前去支援,克萊先生疲倦地告訴我們,現場保持完整,等着父親過去看,休谟檢察官請父親盡快趕到兇殺案現場。
“我開車載你們過去,”傑裡米迅速地說,“馬上就來。
”
然後拔腿沖往車庫,消失在黑暗中。
“當然,我要跟着去,”我說,“爸,你知道雷恩先生怎麼說的。
”
“好吧,如果體谟把你踢出去,我可不會怪他。
”父親喃喃地說,“謀殺現場可不是年輕姑娘該待的地方,我不知道——”
“上路吧!”傑裡米喊着。
車子駛上車道,看到我随着父親鑽上轎車的後座,他似乎很驚訝,不過并沒有反對。
克萊先生向我們揮揮手,他剛剛為難地告訴我們,他怕看到血。
傑裡米開車疾駛下山,黑暗吞沒了我們。
我扭頭向後看,遠遠映着天空的黑雲,阿岡昆監獄的燈還亮着。
此刻我們正高速駛向隻是一個死者的自由被剝奪的兇殺害現場,
為什麼我會想到監獄呢?我也不明白,但我害怕起來,緊緊挨着父親寬闊的肩膀。
傑裡米一言不發.眼睛緊緊盯着前面的路。
我們很快就抵達終點,不過對我來說似乎隻嫌太久。
我将親眼看到怵目驚心的兇殺案現場……仿佛過了好幾個小時,我們才穿過兩道鐵門,在一幢燈火輝煌的豪華宅邸前煞車停下。
到處都是汽車,黑暗的庭院布滿洲警和警察。
前門大開着,有個人雙手插在口袋裡,安靜地靠在門框上不動。
每個人都像他一樣安靜,沒有人交談,也沒有任何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