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外族人,在這個家都沒個親近的人,我多高興老爺給你訂下這樁親事。
有這種媳婦,也算是我的福氣。
之前我還擔心老爺給你娶個千金小姐呢,那些漢族千金我可不愛。
看看你大嫂二嫂,這幾年鬥得多兇,本來一團和氣的手足情,都給這些媳婦分化殆盡了。
」
身為草原兒女,朱氏永遠不習慣漢族人那種高深的勾心鬥角本事。
而她的不争,也讓她的日子得到清靜,極少被那些争權奪利的事波及到。
雖然屬于家族裡弱勢的一群,但她倒也能自得其樂。
「娘一直很喜歡素馨。
」嚴峻将煮好的奶茶呈給母親。
「當然。
她能幹利落,性情坦直大方,跟她相處完全不必防備。
加上她一顆心都在你身上,日後定是你的賢内助。
你這孩子不愛争,又沒什麼野心,日後分家,總要有人可以好好管理你分得的那份産業,素馨是最适合你的人選。
」她不認為自己生的這兩個兒子會分到最肥沃的土地,但看好素馨以及她那些能幹的家人們必能将那些産業經營得極好。
母親的說法讓嚴峻不自禁凝眉。
「娘,-隻是覺得素馨可以幫我管理家業,所以想要她這個媳婦?」
「這也是她的優點不是?我喜歡她的好相處、沒心眼,而她的能幹當然是最有利于你的了。
别人娶妻是看她身後的家世,但我覺得這媳婦本身的能力才是選擇的要點。
所以你爹跟我都覺得素馨當你媳婦再适合不過了。
」
「那是說……如果今天素馨不幹練、沒能力,隻是一般會刺繡紡織的女孩兒,那她就不是我的良配了是嗎?」
「可素馨明明就是一個幹練的女孩兒,你做啥要問這種相反的問題?」朱氏不明白兒子在胡思亂想什麼。
她看着兒子凝眉的模樣,突然有些擔心的問道:「峻兒,你莫非不喜歡素馨?」
「我喜歡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對她的情誼是無庸置疑的。
朱氏松了一口氣。
「那不就得了嗎?看你這神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不喜歡她呢!要知道,你們是多麼幸運,有多少夫妻在根本不曉得對方長相性情時,就結成夫妻,一生一世相守在一起的。
你們兩人互相了解、志同道合,能成為夫妻,可說是老天厚愛。
」
嚴峻望着母親的笑臉,本來想說的話當下全哽在喉嚨,再也發不出了。
他如何能在母親這麼歡喜的面孔下說出他希望不要締結這門親事呢?
該怎麼辦呢?
對于這件婚事,他該怎麼辦?
如果所有人都認為他該與素馨成親,那他一意孤行的抗拒,是不是一種無可饒恕的錯?
他喜歡素馨這個朋友,但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雖然他不知道男女之情的喜歡該是什麼模樣,但一定不是他跟素馨這樣。
他希望她一輩子是他的知己,不要當他身邊那個鎮日叨叨念着要分家、家産分得太少、不公平的那個女人。
在十八歲的現在,他渴望保有一個今生的知己,并深深認為婚姻這東西是一切和平的破壞者。
但這心情,他能跟誰說去?
素馨,他的知己,可她一定還在生氣吧?
米素馨最近好忙好忙好忙,再也沒空像前陣子那樣有機會就追在峻少後頭找人。
讓衆人看凸眼的是--這會兒追在人家身後跑的,居然變成了嚴峻!
「素馨在這兒嗎?」他開口的第一句話通常是這樣。
「她好像在廚房忙着。
」小丫頭們掩嘴偷笑,指向廚房的方向。
到了廚房,卻聽到咕咕直笑的廚娘們說:
「峻少,方才連祥那小娃兒跑來這兒要吃的,被素馨抓回賬房交給她姊夫看管去了。
」
到了賬房,那兒隻有米素馨的姊夫連春日以及那個三歲小娃兒連祥,不見素馨。
老實敦厚的連春日搔了搔頭說道:
「我方才交給她一封信,是江南寄來的。
她開心得跳起來,說要跑去沒人的地方好好看信。
啊,對了,随那封信一同寄來的,還有幾卷醫書,素馨要我交給你。
」說罷,把一個小布包交給嚴峻。
結果是,今天還是沒找到素馨。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最近像個終于情窦初開的小夥子,成天追着心上人跑;許多見到他的人臉上都帶着笑,像在欣賞什麼好戲似的,總要笑話他幾句才放人。
嚴峻沒有笑的心情,他隻知道,素馨還在氣他,不想見他。
可,縱使氣他,卻還是不忘為他買來他最想要的書。
手裡緊抓着她為他搜羅來的書,腦中浮現那日她哭泣的臉,心在痛着。
也許,他該順從每一個人的希望,放棄自己的夢想,讓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讓自己失去唯一的知己好友。
縱使……這樣走下去是必然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