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瑞臉孔正中央的彈孔,一個金發女孩側過身倒向地面。
第十五件謀殺,那就是你,泰瑞。
他和多拉在卡車上。
而多拉知道。
多拉隻有六歲,但是她知道,知道他射殺了她的母親,泰瑞。
他們再也沒有提起過半個字。
泰瑞的屍體在一個塑料袋裡。
老天,塑料袋。
然後他說,「媽咪走了。
」多拉甚至沒有問。
她才六歲,她知道。
泰瑞尖叫着,「你以為你可以把女兒從我身邊帶走,你這個狗娘養的,你以為你可以帶走我的孩子,我今晚就要和傑克一起帶她離開!」磅,你挂了,甜心。
我對你忍無可忍。
倒在地上的是一個漂亮可愛樣子很普通的女孩,渾圓蒼白粉紅色的指甲,嘴唇看來永遠格外鮮潤,頭發紮成一束。
粉紅色的小東西,小女孩。
─────────────────────────────
惡注10:nosferatu,"諾斯非拉圖",羅馬尼亞語的吸血鬼、不朽者。
─────────────────────────────
他和多拉開着夜車。
他們再也沒有提起過半個字。
你對我做了甚麼!你殺了我!你在奪取我的血液、而非靈魂,你這個小偷,你這個天殺的你究竟是甚麼東西?
「你在跟我說話?」我擡起頭,血從我唇邊滴下。
老天爺,他在跟我說話!我再次咬下去,這一次我扭斷了他的脖子,但他沒有停止。
沒錯,就是你,你是甚麼?為什麼,這些血是為了什麼?告訴我,該死的你下地獄去吧!該死的你!
我壓碎他手臂的骨骼,扭脫了他肩膀的關節,最後一滴我所能得到的血是在我的舌頭上,我把舌頭伸入他的傷口吸吮,給我,給我,給我吧
但你是甚麼?你叫甚麼名字?上帝在上,你到底是誰?
他死了。
我丢下他倒退一步。
他在跟我說話!在我殺他的時候跟我說話!問我是誰?還極力保持清醒?
「噢,你真是令人充滿驚奇,」我低語。
我試着厘清腦袋。
血液溫暖我充滿我。
我讓它留在嘴裡。
我想抱他起來,撕開他的手腕,喝下任何殘留的東西,但那太醜陋了,而事實是,我沒有再碰他一次的欲望!我咽下那些血,讓舌頭滑過齒間,品嘗這最後一口,他和多拉在卡車上,多拉六歲大,媽咪死了,頭部中槍,現在開始永遠會和爹地在一起。
「那是第十五件謀殺!」他大聲對我說。
我的确聽到他的聲音。
「你是誰?」
「你這個雜種在跟我說話!」我俯視他,血正從我的指尖淌下,最後流向我的腿;我閉起眼,想着,為此而活,僅僅為此而活,為了這樣的味道、這樣的感受;接着他所說的話回到我的腦海,在一間花俏酒吧裡他對多拉所說,「我就為了像現在這樣的一切而出賣了我的靈魂。
」
「噢,看在上帝份上,死吧,天殺的!」我說。
我希望血沸騰不止,但我受夠他了,六個月對吸血鬼和人類之間的一場愛來說實在是已經夠了!我擡起頭。
那個黑色物體不再是尊雕像。
它活了起來。
它打量着我。
它活生生地呼吸,在狂暴而閃閃發光的黑色怒容下望我,俯視我。
「不,這不是真的,」我大聲說。
我試着讓自己進入深沉的冷靜狀态,置身于危險當中時我總是如此。
不是真的。
我慢條斯理地用手肘撞撞地闆上的屍體,隻是為了确定我人還在那裡,我沒有瘋,恐懼自己即将陷入迷亂,不過那沒發生,接着我開始尖叫。
我像小孩一樣地尖叫。
然後我跑出那裡。
我飛奔而出,遠離走廊,從後門沖進無盡的夜色。
我跑上屋頂,筋疲力竭地溜進一條窄巷,靠向磚牆。
不,那不可能是真的。
那也許是我的受害者最後投射出的一些影像;他從死境中投射那些影像,一種甜美的報複。
讓那尊雕像看起來像活的,那巨大的黑翼物體,山羊蹄
「沒錯,」我說。
我擦拭嘴唇。
我躺在肮髒的雪上。
巷子裡有其它人類。
别來煩我們,我也不會去煩你們。
我又一次擦拭嘴唇。
「沒錯,報複,為他所鐘愛的那一切,」我大聲自言自語,「為他在那裡所擁有的一切報複。
他對我投射那個影像,他知道我是甚麼,知道如何」
除此之外,追獵我的那個東西也從不會如此平靜,如此凝然,彷佛映像。
它總是脹大,升起,如同濃厚的煙霧,還有聲音──那不過是尊站在那裡的雕像罷了。
我爬起來,向自己發怒,為逃跑而狂怒,為錯過了整場殺戮中最後的這點小把戲而狂怒。
我氣到想要回去,踢他的屍體踹那尊雕像,那尊雕像無疑會在它主人的腦袋完蛋并且徹底失去意識之後瞬間回複成花崗岩。
斷折的手臂,肩膀。
我把他搞成了一個血坑,他會召喚出那個東西也不是沒有道理。
而多拉會聽到這些。
斷折的手臂,肩膀。
斷折的脖子。
我步上第五大道,走入風中。
我把手塞進羊毛衫的口袋,這樣的穿著在冰雪寒風中顯然是太過單薄,十分不恰當,而我走了又走。
「好啊,該死的,你知道我是甚麼,而有那麼一下子,你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