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日文書籍,挑出了一本史記翻看。
“項羽本記”還沒溜完一頁,眼光卻已不由自生的看向範群的側面。
莫名其妙被這麼一個人喜歡了上,算是一種榮幸吧?她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一個向她表示愛慕的人,但不可否認,在慌亂的悸動之下,有着少女初萌的喜悅。
心口又跳快了數拍。
在這充滿他個人風格的房子之内,她覺得安全與溫馨,這與喜歡有關嗎?
他挂上了電話,側着的面孔轉過來,與她迎視相望,習慣性先笑了下才開口:
“我父母準備來台灣省親,順便看我。
”
“喔。
”她将史記摟在身前,不知該回應什麼。
“也許你會對我父母的異國婚姻感到興趣。
”
他不打算再接續剛才的話題了嗎?也許他體貼的天性察覺出她對之前話題的不安,所以準備移轉她的注意力了是嗎?她猜測不出,也慶幸剛才的話題不再接續。
“以我們中文系的說詞,女子外嫁,叫“和番”。
”
“昭君出塞?”他笑。
“龍應台女士那一篇?”她笑了出來,想到此位作家曾以此為名控訴台灣當局對外嫁女性的不公平待遇。
“在亞洲,女性仍是弱勢團體。
”他回憶道:“在我大伯父的家,女性必須溫順服從,穿着和服,發髻必須梳得整齊,丈夫若沒有回來用餐,妻子們便不得在大桌上吃飯。
丈夫回來了,妻子不管多晚都要等門,跪着迎接,若外頭撞了情婦,妻子也不能有失禮的舉動。
”
“現在還有這種家庭?我以為日本女性解放了。
”她吃驚。
“有些家庭依然死守着古老傳統,不允許有人例外。
我父親就是在這種教育下長大成人的。
”他笑。
曾經爺爺努力過要他接受川端家的家庭教育,但他那時早已被父母平等互敬互愛的相處方式教育出較文明的人格,任憑爺爺怎麼灌輸“男人是天”的理念也是枉然。
“怎麼會有女人敢嫁給你們家族中的任何一個男人?”她好奇。
“所以我父親差點娶不到我母親。
那年我父親大四,因為畢業旅行來到台灣。
你知道,日本人再怎麼旅行,也總是锺意有溫泉的地方,所以落腳在知本。
我外公家那時經營溫泉旅館,接待的大多是日本客人,所以館内的人幾乎都會一點日文,就我母親不會。
那時她才剛考上大學,史地分數非常的高,表示她曆史讀得非常好。
通常中國人都有一點點仇日情節。
”他苦笑,突然覺得自己的命運與父親非常雷同,都對中國女性無比傾慕。
“我父親為了追我母親真的是吃足了苦頭。
除了苦練了一口中文外,四年來不斷的飛來台灣,隻求可以讓我母親少讨厭日本人一些,至少不要讨厭他,也在那四年,我父親全盤改掉了我爺爺在他腦海中根植的男尊女卑觀念,因為我母親在對他動心之後,曾說過她可以接受日本人,卻絕不會嫁給一隻沙豬。
”
她輕聲笑了出來。
“異國聯姻本來就有很多要協調的觀念,我想你的父母結婚之後,應該還有諸多問題要面對吧?”
“是。
”他點頭:“首先他們就不見容于父親這一邊的家人。
那時父親真的快崩潰了,因為外柔内剛的母親不願當個被歧視的媳婦,在爺爺三番兩次拒絕她入門、不許踏入川端家大門一步後,母親收拾行李就要走人,幸虧我父親對她已非常了解,趕到機埸攔住她,并且帶她到京都定居,從此遠離東京的一切是非。
否則今日的我,可能會成為台灣人,前題是——我母親必須向戶政機關報備“父不詳”或“已殁”,否則我會如龍女士的兒子一般,被台灣當局拒收。
”
“你們現在與祖父那邊的關系仍然不好嗎?”
“不好的隻有父親與祖父,他們鬥氣二、三十年了,我爺爺心底其實早已承認我母親了,但不肯直接說出來。
我父親仍非常介意爺爺對我母親的歧視,讓我母親受了不少委屈。
”
看來他的家族頗大也頗複雜。
“你母親沒有居間協調嗎?”
“如果你見過她就會明白了。
她不是“阿信”型性格。
羅紅……”他遲疑着:“後天我父母會來,你介不介意陪我一起見見他們?”
“我該去嗎?”她不想改變朋友的身分。
“我是強求了……”他眼中的希冀之光消頹了下去。
對她的喜歡一直在加深隻是她并沒有相同的感受。
他有法子拉回自己的沈陷嗎?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對你的喜愛在心中加劇的躍動,
像被惡魔迷占了心神。
所以——
風度翩翩陣亡于醋意滿天;
文質彬彬碎裂在獨占欲中。
無欲無求的心不再平靜沉潛;
有所思,有所戀,有所求,于你心。
如果戰鬥與掠取是男人的宿命,
且讓我張揚着赤誠的旗幟,
往你的心攻占——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