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清蓮,在宣紙上娉然綻放,淡墨的荷葉也一一浮現水面,烘托出蓮花的姿态。
宣紙右下側于是點出了主題——孤芳。
羅紅将毛筆擱回筆架上,原本隻是想等墨水乾涸,好收起畫,不意卻又陷入這兩日來常有的怔忡恍惚。
“在做功課嗎?”羅夫人進入書房問着。
“呀,不,我畫圖而已,畫完了。
”她收着桌面上零星放置的物品。
“畫還沒乾,放着吧,我用不着書桌。
”
“喔。
”
深秋了,早晚的天氣皆有一絲涼意,母親身上正披着父親的毛衣,想來是父親親手服務的,書房房内依稀可以聽到廚房傳來抽油煙機的聲音。
父親在準備晚餐了。
“這幾天範先生沒有來接你上學。
”羅夫人開口道。
母親進書房不是想看書,而是想與她聊天嗎?她低着頭撥弄毛筆。
“他父母來台灣省親。
”
“他沒介紹你給他父母認識?”羅夫人細緻的眉峰微擰了起來。
“我拒絕了。
”她一直在想這個拒絕是對還是錯,卻又浮現不出明确的答案。
似乎怎麼決定都不恰當。
“你不喜歡他。
”
“是嗎?”可是兩、三日不見,心中是想他的,會因為他是她唯一的朋友的關系嗎?“怎麼知道自己喜歡或不喜歡呢?”她疑惑着。
羅夫人撫着身上的男性毛衣,看向有一些距離的女兒。
“你知道我與你爸爸是怎麼認識的嗎?”
“爸爸說你們是高中同學,他一直都很喜歡你。
”
“是同學不代表認識,何況那時追我的人不少,上了大學之後更是。
”羅夫人蒼白的面孔上泛了些許紅暈,不太好意思的說起當年情事:“有一次我生病了,許多人送來花和禮物探望我,你爸送來的卻是課堂上的重點筆記。
你知道我一生好強不服輸。
期末考迫近了,卻沒能準備功課,心情沮喪是可想而知的。
你那讀曆史系的笨老爸就這麼跑到會計系幫我上了三天的課,抓了不少考古題,使我依然能夠考到好成績,而他卻差點被二一。
”她輕籲了口氣。
“我想,每個女人心目中需要的伴侶不盡相同。
我需要一個能讓我無後顧之憂的男人。
那時我不明白喜歡與不喜歡要怎麼分别,但我願意與你爸共度一生,那就夠了。
我從不以為我會愛上什麼人,所以感情處理得并不慎重。
但也許在我還不知道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
她們母女從未有長談的機會,因此書房的氣氛顯得有點僵滞。
羅夫人更不是慈母型的長相,不過她已盡她為人母親最大的努力來與女兒分享經驗了。
羅紅輕道:
“為什麼男孩子總是追求者,并且明白他們中意誰?”
“我也不懂。
但能被喜歡,應當感到榮幸,即使你不喜歡對方。
”
“我弄不清楚心中喜不喜歡。
”這是她目前最大的問題。
“不急的,你才大二。
”為人父母的私心,都希望女兒不要太早涉入情網,畢竟是累人了些。
羅紅開始收拾畫紙。
想到了他過完這學期就會回日本,想到了兩個不同國度的距離,想到了他與她之間的模糊界線……
隻稱“朋友”,已顯得有點自欺欺人了。
***
範群的中文姓氏來自母親範若倫。
範若倫的長相原就嬌小秀緻,在日本居住了二十八、九年,使得她更像一名日本小熬人,她生的兩名孩于全像她,有白皙俊俏的容貌。
“群己,你有心事嗎?”來台東遊玩也有三天了,範若倫敏感的察覺到兒子不若以往的開朗。
範群收回眺望遠山的眼,對母親笑着。
“沒有,爸呢?”他扶母親一同在石椅上落座。
今晚他們決定參加飯店所舉辦的“賞星宴”,由飯店提供烤肉等食物,在飯店前的大廣埸上露天而坐,賞星觀月。
雖然中秋節已過去一個月了,但同樣是圓盤滿月,皎亮的月色相同,也就不必去計較是不是中秋了。
“你爸在泡溫泉,等會就過來。
”
範群點頭,起身去食物區端來幾串烤肉與飲料。
“台灣有令你牽念的人嗎?”範若倫溫柔問着。
他并不想談。
如果羅紅拒絕見他雙親代表着對他的不認同,那他最好别提,免得父母空歡喜一埸。
到了适婚年齡,家人對他的交友狀況自然敏感了起來,他不願說太多,隻道:
“能讓我牽念的人太多了。
您與爺爺仍是不來往嗎?”
範若倫輕拍了兒子一下。
“壞孩子,轉移我的注意力。
”優雅的柳月眉揚了揚。
“上回他大壽,我讓漾晨送去紅龜,祝他壽與天齊。
我示好了,他不要而已。
”
“你明知道爺爺讨厭中國的東西。
”他笑。
“孝道是中國固有的傳統,追本溯源,我用中國人的方式表示有什麼不對?”她依着兒子的肩,很滿意與那個日本公公維持目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