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輕易拱手讓人,尤其是讓給這個曾經背叛他的女人。
于是,他忽然閃起個可怕的意念——幹掉金玲玲!
此時此地,自然不易下手,他靈機一動,立刻匆匆離開了孫探長公館。
在灣仔春園街附近一帶,私娼館林立,在這裡活動的均是下層社會的人物,和黑社會中的九流三教角色,正經人大都裹足不前,避免招惹是非。
十一點鐘左右,春園街出現了一個衣衫不整的老者,他穿着一身舊長袍,戴了頂褪色的舊呢帽,帽沿一直壓蓋在眉梢上,急急地走着。
他終于穿進一條狹巷,找到那幢陳舊的樓屋,認清門牌上的号碼,點點頭表示沒有錯。
敲了一陣門,才有個臃腫的肥女人來開門,她打量了老者一眼,惡聲怪氣地問:“找誰?”
“對不起,”老者陪着笑說:“我找個叫張忠的,請問……”
“沒這個人!”
肥女人斷然回答一句,順手就要關門,那知老者的一條腿已跨進來,一手把門拉住。
“你……”
肥女人的惡罵還沒出口,老者的另一隻手已伸到她面前,揚一揚手裡的一張千元大鈔,接着朝她手上一塞說:“幫幫忙,我找他有點急事。
”
肥女人看在錢的份上,立刻笑逐顔開地說:“他在樓上打麻将,你跟我來吧。
”
老者大喜,跟着肥女人上了樓。
肥女人把他帶到一間鴿子籠似的小房間裡,房裡的床上正躺着個臉上塗滿劣質脂粉的半裸女人,她居然向老者抛來個令人動心的媚眼,誤以為他是嫖客呢!
“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
肥女人叫老者在房裡等着,就徑自一扭一扭地走到隔壁的小房去。
這間房也沒多大,但人倒不少,除了三男一女在雀戰,旁邊還有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在觀戰,一面動手動腳地跟男人打情罵俏,肉麻當有趣地調笑着。
加上幾個人煙都不離手,小小的一間屋子裡,真是烏煙瘴氣!
賭錢的都有個迷信,凡是三男一女的牌局,不是她一枝獨秀地大獲全勝,就是她一敗塗地。
今晚這個三堂會審的牌局,當真讓她一吃三,殺得那三個大漢滿頭直冒汗,毫無還手餘地。
這時那女人剛摸進一張牌,一看正是心裡想的,頓時喜不自勝地大叫起來:“清一色!哈哈……這一牌你們可慘啦!”
她把牌朝前一推,果然是一付條子清一色。
三個男的一起怔住了,其中一個忿忿把自己的牌一推,氣呼呼地說:“今天的牌真他媽的出了邪,老子聽了半天的二五八條,竟讓下家自摸坎五條!”
肥女人正在這時候進來,向這發牢騷的大漢說:“老張,有人找你……”
張忠正在氣頭上,頭也不擡地說:“去他媽的,這時候鬼找我!”
“你見不見人家嘛?”肥女人嗲聲嗲氣地問。
“老子沒工夫!”張忠一面把錢付給胡清一色的女人,一面不耐煩地說:“你就說我不在好了!……”
他對面的大漢忽然說:“張忠,你還是去看看吧,說不定是老大找你,别誤了事。
”
這句話真有力量,張忠隻好悻然離開牌桌,叫旁邊的女人替他代打,一臉不高興地跟肥女人到隔壁房裡去。
一腳跨進房,發覺這老者根本不認識,不禁怒問:“是你找我?”
老者故作神秘地向床上的女人和肥女人看看說:“我有點事想跟張爺單獨談談,她們……”
張忠看這老者的神情,似乎真有什麼秘密的事,于是向那肥女人說:“你們出去一下!”
兩個女人唯命是從,待她們走出房外後,張忠已不耐煩地喝問:“老家夥,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老子沒時間跟你窮磨菇!”
老者一點也不急,他故意慢騰騰地在身上摸出一個信封,朝小木桌上一放,才說:“這是五萬塊錢,請張爺先收下。
”
張忠不由一怔,詫然問:“這是什麼意思?”
“我隻是替人跑腿的,”老者說:“有人想煩張爺幹樁買賣,如果張爺答應接手,事成之後另付五萬。
”
張忠又是一怔,他知道所謂的“買賣”找上他們,那準是殺人見血的勾當。
可是平常接“生意”的都由飛刀幫老大胡豹作主,他們隻是奉命執行而已。
因此對老者的直接來找他,不得不感覺生疑。
“你怎麼不去跟胡老大接頭?”
“臨時不好找他,”老者笑笑說:“說實在的,咱們主人是體念你們,辛辛苦苦,擔着多大的風險幹一趟買賣,結果到手的沒幾個錢,反而讓胡老大不勞而獲,大錢都上了他的手,所以想直接找張爺,講個實在。
”
“這個……”張忠覺得老者說的話不錯,胡豹對這方面确實很刻薄,接生意的價錢從來不讓手下知道,被派上執行任務的,每次最多也不過三五千港币到手,哪見過上萬的數字,因此不免有些心動。
“張爺放心,這樁買賣隻要我們雙方守密,絕不會讓胡老大知道的。
”老者慫恿着他。
可巧張忠極需錢用,這十萬塊錢在他确是個不易得來的大數目,在金錢的強力誘惑之下,他終于咬了牙說:“好吧!”
于是,老者就在鴿子籠似的小房間裡,跟張忠密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