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身分,别惹火燒身。
”
“是!”袁世凱答說:“此所以自己發憤圖強最要緊!唯有自己的兵力夠,能守得遼西,不但俄國人不敢過來,日本人也不敢小看中國。
”
“嗯,嗯!”慈禧太後深深點頭,“新建陸軍,已經有三鎮了,還夠用不?”
“以中國幅員之大,三鎮兵守北方都不夠。
”袁世凱說:
“臣打算再編一鎮。
”
“那就是第四鎮?”
“番号還沒有定,等臣跟慶親王商量以後奏聞請旨。
”
“喔!”慈禧太後問道:“這一鎮兵,已經有了嗎?”
“是!臣打算拿武衛右軍編成第四鎮。
”
“武衛右軍不是你從前帶的隊伍嗎?”
“是!”
“你打算派誰當統制官?”
“臣拟保薦段祺瑞充任統制官。
他是在德國學炮兵的,為人勇毅深沉,操守極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武将的操守最要緊,不然不能約束士兵,紀律一壞,百姓看見就怕,那裡還能打勝仗。
庚子那年,一路到山西,再到陝西,我就沒有看見過有紀律的隊伍。
從前榮祿常說你會練兵,講究紀律,所以我放開手讓你去辦。
新建陸軍不光是陣法武藝要練得好,更要把旗營、綠營、湘軍、淮軍的暮氣腐敗,切切實實掃一掃!”
“是!皇太後對中國舊式軍隊的毛病,燭照無遺,臣蒙皇太後、皇上栽培,天高地厚之恩,感激莫名。
如今厲行新政,發憤圖強,臣必當盡心竭力,勉力圖報。
”說着,袁世凱“冬、冬”地碰了兩個響頭。
“皇上有什麼要問袁世凱的?”
這天皇帝精神比較好,想起有件事可以問一問,以補慈禧太後垂詢之不足。
“有個嚴修在你幕府裡吧?”
“是!”袁世凱答說:“在臣衙門總辦學務處。
”
“這個人怎麼樣?”
嚴修字範孫,天津人,光緒九年的翰林,又應經濟特科中式,一向對教育最熱心,是袁世凱在直隸辦學堂,自以為可以匹敵張之洞的一個得力助手,當然大加揄揚,說他人品學問,都是第一流的。
“直隸學堂辦得很多。
可是,聽說學生并不踴躍,你得告訴嚴修,要想法子勸學才好。
”
聽得這話,觸及袁世凱的癢處,将自己要說的話,考慮了一下,認為不緻違忤慈禧太後的意旨,而必為皇帝所樂聞,大可說得。
想停當了,毫不含糊地回奏:“科舉不廢,學校不興。
竊以為勸學之道,最有效不過明诏廢除科舉。
”
“你這話,”皇帝微感詫異,“跟以前所奏不符啊!”
袁世凱在去年張之洞會同吏部尚書張百熙、戶部尚書榮慶定學制時,曾經上過一個奏折,建議分科遞減,廢除科舉。
從光緒三十二年丙午科鄉試開始,遞減中額三分之一,至光緒三十八年壬子科減盡。
九年中,各省開辦學校培育人才,應可見效,而科舉既停,讀書人隻有從學校中讨出身,則籌辦經費與投考學生,一定兩皆踴躍。
這個分科遞減的漸進之法,張之洞深表同意,所以袁世凱請他領銜會奏。
事實上亦唯有探花及第的張之洞,才夠資格說這話。
袁世凱連秀才都不是,若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昌言廢除科舉,則必招來無數嬉笑怒罵的譏評,變成自取其辱。
就這樣,仍然遭到極大的阻力。
首先是王文韶,說到廢科舉,認為從此将失盡天下士心,而且亦必然埋沒真才,所以痛哭流涕地以去就力争。
其次是瞿鴻玑,亦頗不以此舉為然。
無奈負海内清望,作為士林魁首的張之洞極力主張,結果還是如此“量為變通”地下了明诏。
隻是為恐激起反感,不但上谕中加強撫慰的語氣,辦法中亦仍留下許多遷就之處。
而因為如此,大家都還存觀望之心,認為八股可廢,科舉是決不可廢的。
如今聽得皇帝指責,袁世凱自亦有話分辯:“臣的原奏,本就說過,‘科舉一日不廢,學校一日不興,士子永無真實之學問’,至于分科遞減,是不得已之計。
自上年十一月頒诏,将近一年工夫,臣虛心體察,方知科舉一日不停,士子都有僥幸中式之心,學校決無大興之望。
伏惟皇太後、皇上宸衷獨斷,頒賜明诏,毅然廢除科舉,國家才有富強之望。
”
這番慷慨陳奏,皇帝頗為動容,無奈他作不了主,所以保持沉默,讓慈禧太後去作裁決。
“八股廢了,我很贊成,科舉要廢,我亦贊成。
人才固然要科舉中出來,不過科舉并不是培植人才的好辦法。
有些人那怕中了狀元,象崇绮,心地仍舊不大明白,擔當不了大事。
不過幾百年下來的制度,也很鼓勵了有志氣肯上進的人,如說立時立刻,要廢就廢,這對民心士氣很有關系。
我看,”慈禧太後很婉轉地說:“還得緩一緩,看一看,慢慢商量着再說。
”
“是!”袁世凱很見機地,“臣亦是一時之見,未必全對。
皇太後唯恐廢科舉影響民心士氣,臣當細心考查,另行奏聞。
”
“對了!你一方面多考查考查,一方面跟張之洞他們好好商量。
”
“是!”
等了一會,慈禧太後再無别話,皇帝便說:“袁世凱,你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