玑。
既然如此,何故保全?
不但不能保全,還得罵瞿鴻玑幾句,因而移過原折來,一面看,一面說:“照他的劣迹‘暗通報館,授意言官,陰結外援,分布黨羽’,就該革職查辦。
”
“查是要查的!”慈禧太後的語氣緩和了:“革職,太不給他面子了。
開缺吧!”
“是!”奕劻問道:“請旨,派什麼人徹查?”
“少不得有孫家鼐。
”慈禧太後說:“另外一個,你們看,派誰好?”
再派一個自然要選滿員。
查案的人至少應與被查的人資格相侔,若以瞿鴻玑協辦大學士、軍機大臣的官階來說,不妨在滿缺的大學士、協辦大學士世續、那桐、榮慶中挑選一個,但奕劻建議的,卻是陸軍部尚書鐵良。
因為第一,借此貶低瞿鴻玑的身分;第二,鐵良一向對漢人有存見,如果孫家鼐有衛護瞿鴻玑之意,加上一個鐵良便可制衡了。
“其實,也用不着查!”慈禧太後又說:“反正不能再用了,你倒拟旨來看。
”
一聽這話,奕劻大喜過望,但立即便生警惕,這是極緊要的一刻,千萬要沉着,所以定定神想了一下才回答:“回皇太後的話,類似情形,軍機不便拟旨,曆來都用朱谕,以示進退大臣的權柄,操之于上。
”
“我原是說朱谕的稿子。
”慈禧太後将恽毓鼎的原奏發了下來。
“是,奴才即刻去辦。
”
一退了下來,奕劻一面派護衛飛召楊士琦,一面遣親信跟李蓮英去說,請他代奏,回頭“遞牌子”時,請慈禧太後單獨召見,不必與皇帝相偕。
不一會楊士琦應邀而至,先在王公朝房等候,奕劻得到通知,屈尊就教,摒人密談:“這一狀告準了,勞你大筆拟一道朱谕。
”
楊士琦笑了:“我猜到王爺找我必是這件事。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已經預備了。
”
奕劻接過稿子,匆匆看了一遍,點點頭說:“很好!我馬上就遞上去。
大概今天就可以見分曉了。
”
“是!”
“你再替我拟個稿子,請開一切差缺。
等朱谕一下來,緊接着就遞。
”
“這,”楊士琦問道:“必得這麼做嗎?”
“這麼做比較妥當。
”奕劻答說:“瞿子玖最近還請太後讓我退出軍機,我不能不有表示。
”
楊士琦想了一下說:“也可以。
”
于是,奕劻立即又遞牌子,果然隻是慈禧太後一個人召見。
看了朱谕的稿子,認為可以,便即喊道:“拿匣子來!”
伺候在殿外的李蓮英,随即捧了個黃匣子,呈上禦案。
慈禧太後親手将那個稿子放入匣内,再上了小鎖,吩咐送給皇帝。
小鎖的鑰匙,皇帝那裡也存着一把,開匣子看到稿子,自能意會,是用朱筆照抄一遍。
所以李蓮英不必多問,捧着匣子就走了。
“我真沒有想到,瞿鴻玑會這樣忘恩負義!”慈禧太後頗為憤慨,“我待他很不薄,他竟容不得我!這年頭兒,真是人心大變了!”
“幸虧發覺得早,還不成氣候。
”奕劻說道:“皇太後當機立斷,弭大患于無形,奴才實在佩服。
不過,軍機上隻剩奴才跟林紹年兩個人,實在忙不過來。
”
意思是要添人,慈禧太後便問:“你看誰合适啊?”
“奴才不敢妄保。
隻覺得總以老成謹慎為宜!”
“老成”自然忠于太後,“謹慎”是決不會搞什麼“歸政”的花樣。
慈禧太後想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說:“我自有道理!你先下去聽信兒。
”
一回到軍機處,隻見林紹年頗有局促不安的模樣;瞿鴻玑倒還沉靜,不過臉色凝重,想來他心内亦必不安。
每天循例宣召軍機,何以至今尚無動靜,隻見奕劻一個人進進出出,不知出了什麼變故?
好不容易來宣召了,内奏事處派來的蘇拉平時大聲說一句:“王爺、各位大人,上頭叫起!”這天卻改了說法:“王爺、林大人的起!”
一聽這話,林紹年臉色大變,瞿鴻玑默不作聲,奕劻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進殿行了禮,皇帝開口說道:“瞿鴻玑不能再在軍機了。
你們看這道朱谕!”
“是!”奕劻将朱谕接了過來,雙手捧着看了一遍,回身遞給林紹年。
林紹年亦複雙手高捧着看,一面看,一面手就有些發抖了。
林紹年的心思極亂。
因為瞿鴻玑是他的“舉主”,而且就在不久以前,奕玑面奏以林紹年為度支部右侍郎,依新官制明定,除内務部以外,其餘各部大臣,“均不得兼充繁重差缺”,林紹年以候補侍郎補了實缺,便不得不奏請開去軍機大臣上行走的要差。
這是奕劻乘機排擠的手法,亦虧得瞿鴻玑力争,才有“林紹年着毋庸到任,所請開去要差,着毋庸議”的上谕。
如今瞿鴻玑落得這個下場,自然應該為他乞恩保全。
可是他也知道,瞿鴻玑犯的是密謀歸政的嫌疑,中了慈禧太後的大忌,自己人微言輕,雖争無用,說不定還會碰個大釘子,因而躊躇未發。
但此時此地,不容他細作考慮,慈禧太後已經在喊了:
“林紹年!”
“臣在。
”
“你說給瞿鴻玑,我已經格外保全他了!隻要他以後安分守己,過兩年也許還會用他。
”
“是!”
“你可以先回軍機,把朱谕拿給瞿鴻玑看。
”
“是!”林紹年因為捧朱谕在手,無須跪安。
站起身來,退後數步,轉身出殿,抹一抹額頭上的汗,急步回軍機處去宣谕。
于是奕劻又成獨對了。
“外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