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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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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才可免除後患。

    無奈吳韶生過于懦弱,任憑吳熙如何鼓舞,隻是不肯打官司。

     “和翁自願吃虧,與人無幹!不過,和翁也要給兄弟想想,公事上如何交代?” “是,是!當然不能讓老公祖受累。

    除了涉訟以外,應該怎麼個辦法,但請吩咐,無不從命。

    ” “這樣,”吳熙想了一下說:“請和翁将此事前因後果,寫一個節略,最後聲明,與楊某分系至親,不願涉訟,自相和解。

    我有了這個節略在手裡,楊莘伯來找我,我就有話可以對付他了。

    ” 就這樣,吳韶生還怕将楊崇伊的劣迹,形諸文字,會得罪人。

    遲疑了一會,看縣太爺的臉色很難看,終于隻好輕描淡寫地開了個節略,又犒賞了差役轎班,才将吳熙送走。

     到得第二天,吳熙正在躊躇,這一案應不應該呈報時,藩司衙門送來一角公文,吳熙拆開一看,隻見上面寫的是:“本司訪聞本月十六、十七兩日,有丁憂在籍前浙江候補道楊崇伊,持槍率衆,夜入三品封職前江甯縣學訓導吳韶生家逞兇情事,該縣諒有所聞,應即查報。

    ” 這就無須躊躇了!吳熙立即傳轎,帶着吳韶生所開的那份節略,去見藩司。

     江蘇一省有兩個藩司,一個為江甯藩司,是兩江總督直轄的部屬,一個就是江蘇藩司,駐蘇州歸江蘇巡撫指揮。

    此人名叫瑞澂,字莘儒,是鴉片戰争中繼林則徐為兩廣總督,喪師辱國的琦善的孫子,庸庸碌碌,一如乃祖。

    隻為娶了載澤的胞姐為妻,結了一門好親,所以由部員外放,不數年當到監司大員。

    當時聽吳熙面禀經過,他看了節略,案情是了解了,卻拿不出辦法。

     “吳家是大紳士,楊莘伯也不大好惹,他的女婿李國傑襲侯,進京替皇太後拜壽去了,說不定太後會召見,說不定他會提到這件事。

    這都不得不防。

    ” “是!”吳熙答說:“不過其曲在楊,是可以斷言的。

    大人如果顧慮楊莘伯不肯悔過,或者還會另生枝節,不如據實申詳。

    ” 瑞澂想了一會說:“也隻好這樣!” 于是藩司申詳巡撫。

    案子到了這個地步,就非處置不可了!因為封疆大吏的責任不同,如果象這樣目無法紀之事,可以置之不問,則所謂“撫安齊民,修明政刑”者何在?言官據實糾參,必獲嚴譴。

    因此,江蘇巡撫陳啟泰,打了個電報給兩江總督端方,征詢處置辦法。

     中午發的電報,晚飯之前,就有了回電,特召瑞澂到江甯,面商其事。

     ※※※ “莘儒,”聽瑞澂陳述完了,端方這樣問他:“你想不想大大地出他一回風頭?” 瑞澂不知他這句話的用意,隻陪笑答道:“能出風頭,豈有不願之理?” “好!你聽我的辦法,包你大出風頭,不但大出風頭,江南士林一定交口相頌。

    你這個江蘇藩司,就當得穩穩兒的了!” 倘能如此,更符所願,不過他不明白,如何得能使“江南士林,交口相頌”?所以口中應聲,臉上卻有困惑之色。

    端方自然看得出來,便即問道:“楊莘伯當年參過文道希,你記得嗎?” “嗯,嗯!”瑞澂答說:“記是記得,内幕不甚清楚。

    ” “我來告訴你吧!” 原來文廷式自光緒十六年榜眼及第,名動公卿,而李鴻章其時勳業正隆,但桑榆境迫,深感繼起無人,早先寄望于張佩綸,不幸馬江一役,多年苦心,盡付東流。

    如今看文廷式是個霸才,而且内有珍妃的奧援,外有“翁師傅”的賞識,不論從那方面看,都會出人頭地,因而刻意籠絡,在文廷式請假回籍,經過天津時,奉之為北洋的上賓,禮遇既隆,資贈更厚,希望收為幫手,将來看情形,傳以衣缽。

     及至光緒二十年春天,文廷式假滿回京,恰逢大考,由于珍妃的進言,皇帝親定文廷式第一。

    翰詹的大考與部員的京察,三年一舉,得了第一都是非立刻升官不可的,文廷式便由編修升為侍讀學士,這是難得一見的不次拔擢。

    翰林院的官制與衆不同,從七品的檢讨,正七品的編修之上是從六品的修撰,但從無編檢升修撰之例,因為此缺是狀元的專職。

    再上面是從五品的侍講、侍讀,從四品的侍講學士、侍讀學士。

    編檢既不能升修撰,亦不能超擢為五品的侍講、侍讀,所以俸滿升轉之時,如果不是外放或改為部員,而仍侍清班,便得到東宮官屬的詹事府去轉一轉,其名為之“開坊”。

     “坊”是詹事府的左右春坊,下有三種官職,皆分左右,贊善從六品,中允正六品,庶子正五品。

    還有一個掌管圖書經籍的官職,名為“司經局洗馬”,是個有名不易升轉的缺分。

     曾有人以杜詩自嘲,叫做“一洗凡馬萬古空”。

     自道光以後,庶吉士散館留館,授職編檢的日多,人衆缺寡,所以十來年未能開坊,視為常事。

    開坊以後,要跳出坊局,升為京堂,又非十年不足為功,因而有“九轉丹成”之說。

    如今文廷式四年編修,倒有一半的辰光,漫遊各省,以榜眼、名士雙重頭銜,為督撫的上客,而逍遙歸來,一夕“丹成”,卻又出于宮闱的援引,自然令人既妒且羨亦恨了! 其中最切齒于文廷式的,即是楊崇伊。

    他是光緒六年庚辰的翰林,至今不曾開坊,晚了十年的後輩,忽然變了本衙門的上官,這口氣怎麼樣也咽不下去。

    到了下一年,楊崇伊轉為禦史,覺得出氣的時候到了。

     其時的國事,雖隻一年之隔,已經曆過一番極大的滄桑,甲午戰敗,李鴻章負咎特重。

    當中日交涉嚴重之時,翁同龢不知道北洋隻是個空架子,内裡腐敗不堪,隻當大辦海軍,年耗巨款,總會有點成績拿出來,所以一意主戰。

    及門高弟,群相附議,文廷式且曾專折奏劾李鴻章,責他畏葸,且挾倭自重。

    到得黃海喪師,一敗塗地,李鴻章被拔去三眼花翎,交出直督大印,幾于身敗名裂。

    痛定思痛,認為他的一生毀在翁同龢手裡,先則以戶部尚書的資格,當皇帝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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