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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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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情,“那不是‘龍虎鬥’嗎?” 說穿了果然不錯!但龍為帝王的表征,虎則“矯矯虎臣”,所以附會其說,龍虎鬥可以看作武将反叛之象。

    恭王怕兩宮太後多心,含含糊糊地答道:“有那麼一點兒意思。

    ” “唉!”果然,慈禧太後說話了,“還是不要鬥吧!總要上下一條心,才能興旺起來!” 慈安太後卻完全沒有能理會她和恭王的轉彎抹角的心思,對汪元方的新鮮主意,深為欣賞,很起勁地說:“龍,本來有癡龍、有懶龍,必是它睡着了,忘了該興雲布雨。

    現在扔一個虎頭下去,就跟在馬槽上拴一隻猴子一樣,讓它一淘氣,就偷不了懶啦!這個主意可以試。

    就一件,那兒去找個虎頭啊?” 慈禧太後和恭王都不作聲,這是以沉默表示異議,但也不妨看作是為了找不着虎頭而為難。

     “我聽先帝說過,康熙爺和乾隆爺在木蘭行圍,都親手用鳥槍打過老虎。

    ”慈安太後看着恭王說,“讓内務府馬上在庫裡找一找!” 慈安太後難得有所囑咐,所以,再為難的事,恭王也得答應,慈禧太後當然亦不好意思反對。

    于是李鴻藻所薦的軍機大臣汪元方,總算又有了一番獻替。

     等退回軍機直廬,文祥和寶鋆都還在,提到汪元方的祈雨之方,文祥頗不以為然,認為一方面講求天算格緻之學,一方面弄這些匪夷所思的玩意,将為有識者所笑。

    但已奉旨照辦,好歹得想辦法敷衍,于是決定讓内務府去找一個虎頭,派兩名侍衛赍到黑龍潭一扔了事,不必聲張,更不必發上谕。

     這一下,内務府的官員可又着忙了,好在皮貨庫正在翻曬皮統子,趁此機會大大翻檢了一遍,虎皮褥子倒多的是,就找不到一個完整的虎頭。

     找不到虎頭便無法向慈安太後交差,内務府大臣明善和崇綸,都很着急,親自到敬事房找了年老的太監來問。

    有個老太監在嘉慶末年就已進宮當差,見多識廣,想了半天,記起禦藥房為了取虎骨作傷藥,浸藥酒,在道光年間開剝過一頭老虎,也許會有虎頭。

     于是傳了禦藥房的首領太監來,命他查檔細檢,費了整整一天的工夫,終于找到了一個虎頭,是照西法剝制,安在一塊木闆上面,張牙怒目,死有餘威。

    内務府大臣如獲至寶,特為捧到軍機處,請汪元方過目,然後請領侍衛内大臣“六額驸”,景壽,派定兩名乾清門侍衛,把它投入西山深處黑龍潭。

     誰知龍虎不鬥,雲霓不興,但知道其事的人,也沒有拿它當笑話講,實在也沒有講笑話的心情。

    久旱不雨,且莫說秋收無望,就眼前糧價飛漲,日子便很艱難,加以保定東南一帶,發現鹽枭殺人放火,搶了三十多個村莊,裹脅到二千餘人之多,擁有八百匹馬,二百多輛大車,以緻人心越發浮動。

     将次入伏,天氣慢慢在變了,本來每天驕陽如火,此時也常有陰天,以後或者城外有雨,或者城内有雨,雖然不大,亦足安慰。

    禮部、太常寺和欽天監的官員,看看大降甘霖的時機快要到了,于是奏請祭方澤。

    這是大祀,冬至南郊祭于天壇,夏至北郊祭于地壇,就是方澤。

    在此以前,為祈雨祭過社稷壇,派恭王恭代緻祭,祭方澤在祀典上比祭社稷又高一級,所以特派惇王代替皇帝行禮。

     期前齋戒三日,九城斷屠,宮内從皇太後開始,一律茹素,身上挂一塊玉牌,上刻滿漢合璧的“齋戒”二字。

    那知祭過方澤,一連兩天,溽暑難當,兩宮太後,大為失望,慈禧太後一向對惇王印象不佳,這時便有了怨言:“一定是老五心不誠!” 那怎麼辦呢?剛剛行過北郊大典,不能接着就南郊祭天,于是慈安太後重申“請牌”之說。

     欽天監的官員細細商量,認為天氣悶熱,不久一定有大雨,“請牌”不妨。

    這面鐵牌懸在邯鄲龍神廟的一口井裡,邯鄲離京師一千裡,如果星夜急馳,三天可到,但“請牌”的規矩,一向按驿站走,甯慢勿快,最好未請到京,即有甘霖沛降,才算神靈助順,面子十足。

    因此這面鐵牌,在路上走了八天才到良鄉。

     也真巧,鐵牌真個帶了雨來,但雖大不久,片刻即止。

    雨是半夜裡下的,兩宮太後從枕上驚醒,無不欣然色喜,提早起身。

    天氣涼爽如秋,慈禧太後吩咐把吳棠所進的蘇繡旗袍取來,挑了一件月白緞繡大紅牡丹的,對着穿衣鏡穿好,安德海便另捧一面大鏡子,在她身後左照右照,慈禧太後手中握着一塊同樣顔色花樣的手絹,扭過來,扭過去,顧盼之間,極其得意。

     看夠了自己,她才想起天氣,“去看看!”她說:“天兒怎麼樣了?” “喳!”安德海放下鏡子,到殿外去觀望天色。

     雨早停了,但天黑如墨,把一鈎下弦月,遮得影子都看不見,而且有風,看樣子還有雨。

     于是安德海興匆匆地回來複奏:“天黑得象塊墨,雲厚得很,風也大。

    還要下大雨,非下不可。

    ” “下吧!”慈禧太後揚着臉,輕盈地笑着,倒象年輕了十來歲,“痛痛快快下吧!” “主子這片誠心,感召神靈,那能不下?一定下夠了才算數。

    ” “看吧!看邯鄲的那方鐵牌,靈驗到怎麼樣?”慈禧太後吩咐:“去看看那一邊,起來了沒有?” “那一邊”是指慈安太後。

    兩宮太後此時同住長春宮,慈安住綏履殿在東,慈禧住平安室在西。

    太監、宮女私底下便用“東邊”、“西邊”的稱呼來區别。

    但慈禧太後卻不願說那個“東”字,所以安德海他們,也跟着她用“那一邊”來指慈安太後。

     慈安太後已經出殿了,她也穿着夾旗袍,依舊是明黃色,正站在檐前觀望,一見安德海便問:“你主子起床了沒有?” 安德海先給她請早安,然後答道:“早起來了。

    特地叫奴才來看一看。

    ” “你就請她來吧!” “喳!”安德海匆匆回去禀報。

     于是慈禧太後袅袅娜娜地,從平安室來到長春宮後殿,一見慈安太後便笑盈盈地說:“姐姐大喜!” “可不是大喜事嗎?”慈安太後跟她一樣高興,“現在還是給個喜信兒,鐵牌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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