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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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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忍住不說。

     但就是說出口的那個理由,也很夠了,李蓮英完全同意,點點頭說:“是,奴才亦覺得不必多此一舉!” 于是商量決定,将原件交内奏事處退了回去,說是由軍機上王大臣斟酌辦理。

    這話是出于慈禧太後口谕,還是什麼人的決定,軍機處無從打聽,便不敢貿然明發,亦隻有擱在那裡再說了。

     “皇上怎麼樣了?”張之洞跟世續說:“請脈的情形如何?” “沒有請脈。

    ” “沒有請脈?”張之洞駭然,“命若遊絲之際,怎可沒有醫生?” “皇後在瀛台,沒有說要召醫,亦不便帶醫生去請脈。

    ” 張之洞倒抽一口冷氣,一部二十四史在心裡翻騰,不知怎麼想起了唐朝中宗的韋氏。

    歎口無聲的氣,頹然倒在椅背上,面如死灰。

     “香濤!”載沣發現了,很體貼地說:“我看你臉色不好,莫非身子不爽,不如請回去休息吧!” “多謝王爺!”張之洞強自掙紮着,很快地站了起來,似乎有意要表示他腰腳尚健:“如今危疑震撼之際,之洞忝居相位,不能定一計,發一策,若說連在都堂枯守的耐心都沒有,還成個人嗎?” 他的聲音很大,連對屋的軍機章京都聽到了,不知他因何發此牢騷?載沣同樣亦不甚明白,隻有報以苦笑。

     袁世凱很沉着,他将前後經過情形一層一層想下來,知道瀛台如今是天下最機密的一處地方,這個四面臨水,一橋僅通的别苑,此刻出了些什麼事,隻怕榮壽公主與李蓮英都不會知道。

    皇後大概要為皇帝送終以後,才會離開瀛台。

     但是,皇帝臨終以前,總得再讓醫生看一看,才能對天下後事交代得過去!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就說:“今天雖未請脈,不過不可不讓醫生伺候着,倘或病勢突變,傳召不及,豈非天下臣民的終天大恨?” “說得是,說得是!”載沣連連點頭,向世續說道:“就照慰庭的話辦吧!” “是!”世續答說:“等我告訴内務府大臣。

    ” ※※※ 内務府直到半夜裡才派人分頭去通知,說是皇上病重,趕緊到西苑伺候。

    派到杜鐘駿那裡的一名内務府筆帖式,私下告訴他說:“皇上大概快駕崩了!西苑有電話來,預備‘吉祥闆’。

    ” 到得西苑,是淩晨四點鐘,警衛森嚴,不但人數較平時加了許多,而且稽查特别嚴格,稍微眼生些的人,便有護軍上來盤問。

    其時宮門未開,上朝的親貴大老,轎子陸續而至,都找個安穩的地方在轎杠下“打杵”停下,靜候至六點鐘開了西苑門,方始進宮。

     名醫隻到了四個,内務府隻通知了四個,杜鐘駿之外是周景焘、呂用賓、施煥。

    這天不在内務府公所候旨,而被領到軍機處一間空屋中休息。

    這四個都知道,此刻的内務府,有許多自深宮中洩露出來的秘密,是不能令外人與聞的。

     ※※※ 将近十一點鐘時,慶王奕劻從東陵趕到,一進城直到西苑。

    一身行裝,滿面風塵,進了軍機大臣直廬便問:“我趕上了沒有?” 誰也不知道他問什麼?都愣在那裡,無法回答。

     “喔,沒有‘摘纓子’,還好,趕上了。

    ” 這一說,大家才明白。

    如果宮中“出大事”,一時來不及成服,首先将帽子的紅纓摘掉。

    他所說的“趕上了”,是趕回京來,猶及兩宮生前。

     “我一路來,剃頭挑子上,盡是太監在剃頭,隻當大事已出。

    ”奕劻問道:“如今怎麼樣?” “慶叔,”載沣答說:“皇太後也在等你,你先請坐,喝口水,咱們就請起吧!” “好!”奕劻又問:“折子還是太後自己看?” “不!”世續說:“前幾天是公同商量着辦,今一早奉懿旨: 派醇親王恭代批折。

    ” 一聽這話,奕劻臉色就變了,視線自然而然地指向袁世凱,顯然的,按正常規制,奕劻既是軍機領袖,恭代批折的重任,應該落在他肩上,何以派了載沣? 于是他問:“召我回京,是奉的懿旨?” 催他回來的電報上,開頭就是“奉懿旨”的字樣,奕劻莫非記不得了,還是有意裝糊塗?但不論如何,他的意思是很明白的,倘或慈禧太後明知道他即将回京,而派載沣代批奏折,這就表示不尊重他的職權。

    即便如此,奕劻會有什麼抗議,能不能有所挽回?自然都是絕大的疑問,不過,在這個時候,又何必惹得他不痛快?所以世續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兩位王爺請吧!皇太後這會精神還不錯,可以多談一會。

    ” 這時奕劻也想起來了,他是奉懿旨進京,不過,他也意會到,命醇王載沣代批奏折,不是慈禧太後不尊重他的職權,而是載沣的地位将有變更的先聲。

    到得福昌殿,慈禧太後會宣布些什麼,已是不蔔可知的了! ※※※ 慈禧太後的寝宮,在福昌殿的西暖閣,殿外有護軍守衛,西暖閣是李蓮英把門。

    軍機大臣一到,一名小太監打起門簾,李蓮英将房門開了半扇,作個容許人入内的姿态。

    于是慶王奕劻搶先挨身而入,接着醇王載沣、世續、張之洞、鹿傳霖、袁世凱。

    等殿後亦都進了屋,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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