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曼停下來,領略着人群散發出的熱烈氣息。
潔曦将手臂擱在舞台下方的邊陲,下巴放在手背上。
她背後那群身穿皮衣的男子粗魯地推向她,但是他們無法移動她分毫。
即使馬以爾嘗試這?做,大概也辦不到。
當他注視着她,某個東西突然流進凱曼的心底,那是『泰拉瑪斯卡』這個字眼。
這個女子是靈異偵探組織的一員。
不可能吧?然後他嗤笑自己的純真。
這可是充滿驚吓的一夜啊,但是泰拉瑪斯卡竟然到現在還存在,真是不可思議得很,當時他玩弄并折磨他們的成員,最後由於悲憫他們的純真無知,還真放過他們。
噢,記憶真是不堪的事物。
且讓他的衆多前世化為空無吧!他還記得這地些遊者的面目,這些泰拉瑪斯卡的僧侶橫越大陸追逐着他,在羊皮紙上記錄他的行迹,他們的鵝毛筆直到深夜還忙碌不休。
在那段記億中,他叫做班傑明,在他們的拉丁文獻,他被冠以『惡魔班傑明』的名号,蓋着臘泥的文件連夜送到阿姆斯特丹的總部。
對他來說這是有趣的遊戲:偷取他們的信件,增添注解之後再還給他們;吓唬他們,半夜裡爬上他們的床,揪着他們的喉嚨,搖晃着他們。
這都很有趣,但那又如何?一旦趣味消失,他總會失去記憶。
然而他愛着他們,這些人類并非拔魔師、狩獵女巫者,也不是可望宰制他不朽能力的法師。
有一回他甚至想跑到他們的總部地窖沈睡,因為以這種觀望式的好奇心,他們絕對不會背叛他。
試想想看,那個組織如同羅馬天主教會一樣存活過上千年的時光,眼前這位戴着銀手镯的女子,馬以爾與馬赫特的摯愛對象,竟然是這特殊機構的一員。
難怪她擠到前方去,仿佛沖向聖壇的底部。
躁動的群衆穿越過他們,像是通過一面靜止的牆壁;馬以爾鎮近凱曼,算是一種表示歡迎與信任的姿态。
他的目光掃射整個大廳,已經沒有空位子,更底下是一片彩色燈光與飛動長發、拳頭組成的汪洋。
接着地忐忑地觸摸凱曼,仿佛無法不這麼做。
他用指甲輕輕地撫觸凱曼的手背,而凱曼靜立不動,默許這小小的探索。
不知道有多少次,凱曼見識過不朽者之間的這種過招:年輕的那方禁不住去觸摸年長者的肌理質地,就像是基督教的聖徒忍不住伸手撫摸基督身上的聖痕,因為光用看的還不足夠。
另一種更世俗化的類比使得凱曼發笑:就像是兩隻猛上忍不住互相檢視對方的爪牙。
就在底下,阿曼德漠然地看着他們兩個。
當然他看到馬以爾輕蔑的目光,但他并沒有什?認可之意。
凱曼轉過身去擁抱馬以爾,但那舉動隻是驚吓到馬以爾。
凱曼感到一陣失望,禮貌性地退開來。
刹那間,他感到無比困惑,往下方看着美麗的阿曼德,後者以全然的被動回望着他。
但是,現在是坦白告訴對方的時機。
『你得加強自己的防護罩,朋友。
』凱曼溫和地說:『不要讓你對那個女孩的愛意暴露自己的行縱。
隻要你不透露她的根源與保護者,她就會很安全。
對於女王而言,某個名字向來就是禁語。
』
『那女王現在身在何方?』馬以爾問道,他的恐懼與憤怒再度升起。
『不遠處。
』
『沒錯,但是是哪裡?』
『我也不曉得。
她燒毀了聚會所,追捕那幾個來不及到此處的浪遊者。
她藉此打發時光,而這些是我透過那些犧牲者的心靈所取得的資訊。
』
凱曼可以感應到這家夥微妙變動的怒意。
很好,憤怒取代了恐懼。
不過,基本上這家夥是好鬥,他的心靈還不夠成熟啊。
『你為什?要警告我?』馬以爾質問:『她不是聽得到我們的所有對話嗎?』
『我不以為她辦得到,』凱曼平靜地回答他:『我是第一代的血族,朋友。
我們能夠聽見同類與人類的心靈波動,但這等咒力對於後代有效;同一代之間聽不到對方的信念。
每一代的吸血鬼都是如此。
』
那個巨人顯然被震懾了,他想着:原來連瑪赫特也聽不見女王的動向!可是瑪赫特并未向他承認這一點。
『沒錯,』凱曼說:『母後也無從和道她的下落,除非透過你的心靈窺見她的動态。
所以,好好守護自己的思緒吧。
從現在起就以一般人類的聲音跟我說話,因為此地彙集無數這樣的聲波。
』
馬以爾皺眉思考着,他怒視着凱曼,似乎想揍他一拳。
『這樣就可以蒙蔽她?』
『記住,』凱曼說:『多馀性就是本質的對立面。
』他看着阿曼德說話:『她聽得成千上萬的音流,未必能夠掠獲特定的一個聲音。
如果她要專注於追蹤特定的心靈,必得關閉其他心靈界線的通道。
你這麽古老應該懂得這些技巧吧?』
馬以爾沒有大聲回答,但顯然他聽得懂。
心上感應的禀賦對於他向來是一個詛咒,無論他聽見的是同類的吸血鬼或是人類。
凱曼微微點頭。
心念感應,真是個美妙的形容,足以蒙顯那無止境的瘋狂共感。
無論他靜止不動、藏身於埃及古墓的一隅,他非得傾聽世界的輾轉呻吟,完全不知道自己何許人也,為何變成如此。
『這正是我的重點,朋友。
』他說:『經過這兩千年,當你正與那些聲流奮戰時,我們的女王隻怕已經陷溺其中。
看起來吸血鬼黎斯特向越這個世界,伸出食指在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