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東西。
她不敢再走下去,也不敢回到屋裡。
『怎麽回事?』他低語着。
籠罩着那些大樹與房子的此地,真是黑暗無倫。
所有的東西都像是魔物附身,而她可以聽到某個東西,非常低沈的聲音,像是某個呼吸的聲音。
『珍克斯寶貝?快走吧!』
『但是要去哪裡?』那東西,不管它是什麽,就是一股聲音。
『到我們唯一的避難所,到吸血鬼黎斯特的所在。
他就在舊金山等着!沒有被傷害。
』
『是嗎?』她說着,瞪視着眼前的黑暗。
『沒錯,就是去黎斯特那裡。
』隻剩下十步,珍克斯寶貝,加油,他已經怏要自己開溜了。
『不,給我住手,你這個狗娘養的,不要碰我的機車!』
現在那隐約的念波變成聲音。
她以前從未聽過這種聲音,不過假如你是個不死族,你會聽到許多意想不到的東西,例如遙遠的火車聲,從頭頂上經過的飛機内、人們的談話聲。
那個不死族也聽到了。
不,他感應到她聽到的聲音,低聲問道:『那是啥?』然後,他自己也聽見了。
他拖着她跑下階梯,她差點摔倒,不過他将她抱起,放在機車上。
那股噪音愈來愈大聲,而且變化為饒富節拍的音樂。
聲音巨大到她無法聽見那個不死族說的話,她轉動鑰匙,運轉把手,想要盡快加速,那個不死族坐在後座。
但是,老天爺,那噪音真是太厲害了,她根本無法思考,甚至聽不見引擎的聲音。
她往下看,想要弄清楚怎麽一回事。
不過她實在無法感知它的蹤影。
然後,她擡頭往上一瞧?正好看到了傳送噪音的那個『東西』,它就在樹叢中望着他們。
那個不死族跳下車去,閃向一邊,仿佛他看得見那個東西。
其實他什麽也看不見,像個自說自話的瘋子。
不過她根本聽不見他說的話,隻知道那東西就近在咫尺,看着他們。
那個不死族真是白費力氣。
她停下動作,哈雷倒向一旁。
噪音停止了,不過耳邊有一股鈴聲。
『任何你所想要的,』她身旁的那個不死族說着:『隻要你說出來,我們就會謹尊谕令。
我們是你的下仆。
』然後他倉皇逃跑,差點把珍克斯寶貝撞倒,搶着開她的機車。
『嘿!』她正要走向他的時候,他突然尖叫出聲,焚燒起來。
然後珍克斯寶貝也尖叫起來,她無法停止叫喊。
那個火焰焚身的不死族倒在地上,像輪胎般地轉動個不停。
就在她身後,聚會所的房子爆炸開來。
她感受到背後沸騰的熱流,物體在空中飛濺。
天空如同白晝高懸般地灼灼發亮,
噢,甜蜜的耶稣,讓我活下去!讓我活下去!
就在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已經爆裂開來。
她想要往下看看自己的胸口是否已經裂開,而她的心口正泌泌不絕地冒出血液,如同火山口噴出洶湧的岩漿。
接着,熱流在她的腦中蓄勢待發,然後『轟』地一聲,她完蛋了。
通過一道幽暗的隧道,她不斷地往上升起。
就在飄渺的高處,她漂浮着,望下看去。
沒錯,就像是以前的臨死經驗。
那個殺死他們的東西,是一個伫立於樹叢上的白色形體。
那個不死族的衣服在人行道上冒煙,而她自己的身體,也逐漸地燃燒殆盡。
透過火焰,她看到自己黝黑的頭蓋骨與骨頭輪廓。
但是,她沒有被吓到,那景況并不怎麽有趣。
吸引她魂魄的是那個形體,它看上去就像是天主教教堂的聖女瑪麗的塑像。
她瞪視着從那個形體散進到四面八方的光線網脈,以某種舞動光芒所組成的光網。
當她升得更高時,她看到那些光線網脈也延伸向其他的光網,組成一道橫跨全世界的碩大網羅。
就在那些網脈中,死去的不死者像是被捕獲的蒼蠅,無助地陷落其中。
光點推擠紛飛,全都連向那個内色的形體。
那景緻幾乎是美麗的,目是大過憂傷。
噢,可憐的不死族,他們的靈魂被囚禁於那個不老不死、無堅不摧的物質塊體。
不過,她是自由的。
那道網絡已經離她遠去,硯在,她看得見好多東西。
這裡仿佛還有成千上萬的死者浮遊着,一起沈浸於那道灰色蒙胧的切面。
有些死者迷失了,有些在相互征伐,有些則回首於當初死去的地點,多麽可憫,像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死亡。
甚至還有一兩個靈魂嘗試與活人接觸,但那是行不通的。
她知道自己已經死去,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情景。
她穿過那個經由憂傷、盤桓不去的人們構成的深暗洞穴,筆直上路。
而她還活着的時候的可悲生命,讓現在的她感到哀傷。
不過,這已經無關緊要了。
光線繼續閃爍着,那是她在首次的瀕死經驗中窺見的壯麗光亮。
她朝向它移動,進入光亮之内。
真是美絕人寰,她從未看到如此的色彩,光澤,聆聽過如許的音樂。
根本沒有言語能夠描摹,那光景超越任何她所知的語彙。
這一回,她不會再被拉回去了!
因為,那個前往迎接她、幫助她的人,就是她的母親!她的母親不會再放走她!
她從來沒有這麽愛戀她的母親。
接着,愛意環繞着她:光亮、色彩,還有愛意這叁者的關系是如此的難分難舍。
噢,那個可憐的珍克斯寶目!最後一次望着地球時,她如是想着。
不過,從此她再也不是珍克斯寶貝!再也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