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是他們的王國。
這裡是老人們養老的天堂,也是培養孩子們成長的好地方。
他們不願意有人破壞他們的平靜和快樂,不願外面的人幹擾他們的王國。
他們不願接受外面的東西--除了錢。
因為蝙蝠塢裡,他們隻有一個主人——“老爺”,而如果蝙蝠塢被外人侵占了,他們将供奉數不清的老爺——官府、财主、官兵、盜賊,等等等等。
樂漫天隐在一堵斷垣後面,聽着他們的交談,感到很迷惑。
他不知道自己抛棄父親畢生為之奮鬥的事業究竟對不對了。
而就在剛才,他還在努力勸父親也放棄呢!
他以前覺得,蝙蝠塢是個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方,窒息得讓他發瘋。
但蝙蝠塢裡的人,卻都活得很舒暢、很快樂。
是不是他錯了?
他以前一直認為,蝙蝠塢是世上最黑暗、最污濁、最可笑的地方。
因為這裡的人都在做夢,夢見他們主人的大業已成,夢見他們自己變成了知府知縣、将軍督撫,也因為這裡的一切都是靠金錢堆起來的,這裡的幸福和快樂、甯靜都是金錢買來的。
但人們做做美夢,又有什麼不可以呢?金錢買來的幸福既然已遍及每一個角落,難道不比被奴役的痛苦好得多嗎?
是不是他錯了?
樂漫天苦笑。
但他的苦笑剛剛形成,就馬上消失了。
他飛快地跳起身,跑向大街上哄談不休的人們,大叫道:
“都塞上耳朵!都塞上耳朵!”
他聽到了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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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淡泊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誰,但知道自己已能清醒過來,能擺脫辛荑的禁制,是因為有人救了他。
而最有可能的人是那個“瘋子皇帝”。
是那個“瘋子”将他帶到地道裡去偷看辛荑和别的男人交歡的。
那“瘋子’自然是想拼命刺激他,使他恢複理智。
送他進蝙蝠籠子的也肯定是那“瘋子”,目的自然也是為了刺激他。
結果成功了。
把他扔到這個爛泥塘邊,并将他的柳葉匕還給他的人,想必也是那個“瘋子”。
風淡泊可以肯定那人并非“瘋子”。
那人之所以裝瘋,或許有什麼目的,或許有什麼苦衷,或許僅僅是為了吓唬、刺激他。
結果是風淡泊清醒了。
他深深地感激那人。
雖然那人在使他清醒的同時,也使他感受到了清醒後的悔恨和痛苦。
無論如何,風淡泊都感激那個人。
他決定不去想該怎麼向影兒交代,不去想師父,不去想萬柳山莊。
他現在要仔細考慮一下該怎麼從蝙蝠塢脫身,該怎麼找到那個恩人,該怎麼報恩。
然後,隻要他還活着,他就離開認識他的人,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去。
他忍不住想起了華良雄。
他現在才真正理解了華良雄的心情。
他慢慢脫下滿是污泥的衣衫,走到一片清水邊,慢慢洗淨了身體,又慢慢走回來。
慢慢穿好幹淨衣衫,慢慢将二十四柄柳葉匕—一放置好。
風淡泊站直了,挺起了胸脯,昂起了頭。
他的眼中已不再有那種瘋狂的、獸欲的光芒。
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謙和的、平靜的、仁俠的神采。
他的臉色雖仍有些蒼白,但已不再憔悴。
和以前的風淡泊相比,他隻不過瘦了許多而已。
而青年男子瘦一些,更别有一種凜然的陽剛之美。
至于在他那謙和、平靜、仁俠的神采後面,是不是還有怨毒、狂躁和邪惡,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風淡泊也聽到了箫聲。
箫聲似乎很遠很遠,遠得像是來自天邊。
箫聲似乎很低很低,低得象一根随時會斷的絲線。
但這箫聲在風淡泊聽來,卻不啻晴空霹靂、高山滾石。
風淡泊眼中的平靜、謙和和仁俠之色刹那間變成了纏綿、煩躁和渴慕之色。
他不僅想起了辛荑絕美的胴體和稀世的容顔,也想起了他第一次聽到這箫聲時,正和影兒纏在一起玩”過家家”遊戲的情形……
漸漸地,他又想起了辛荑給予自己的屈辱,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想起了柳依依的話,想起了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他的眼光,就漸漸變得怨毒、凄厲、狂亂了。
風淡泊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越來越紅。
他緊緊咬住了牙齒,攥緊了拳頭,但還是忍不住全身發抖。
他的目光越來越狂亂。
他終于忍不住嘶聲嚎叫起來,像一隻受了重傷的野狼。
他松開拳頭,十指在身上瘋狂地抓了起來。
他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