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徑自拉了項梅英就走。
倒把個蘇凱莉弄得很不好意思,面紅耳赤地解釋:
“石大爺,我是為了趕着送她們來,怕你們久等,實在不是有意的。
”
石萬山說話向來毫無顧忌,尤其石太太走開了,他就更放浪形骸的大笑說:
“女人家就是那麼婆婆媽媽的,講究穿這穿那的,其實我根本不在乎她們穿什麼來,最好是什麼也别穿,免得穿穿脫脫的麻煩!”
說罷,他又縱聲狂笑起來。
他的笑聲一直傳到了卧房裡去,而這時候,石太太把項梅英帶進了房,立即關上門以責備的口吻說:
“你真好大的膽子,也真夠糊塗的,怎麼敢混到這個島上來了?”
項梅英眼圈一紅,凄然欲泣說:
“佩妮姐姐,你怎麼能怪我呢,為了報我們兩家的血海深仇,你說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仇人找到。
可是你一去就是好幾年,把我一個人留在馬尼拉,左等也沒有消息,右等也沒有消息……”
石太太情不自禁地,把她擁在懷裡,歎了口氣說:
“唉!說來話長,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你先告訴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個島上的?”
項梅英沮然說:
“說起來也真是一言難盡,幾年前你臨走的時候,留給我的那筆錢,維持生活是足夠了的。
可是你一去幾年,毫無音訊,我焦急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但我年輕太輕,又不能抛頭露面到處去找你,隻好等,等了一年又一年,仍然沒有你的消息。
直到去年,我才下定決心,覺得隻有跟下層社會的人接觸,或許能打聽出你的下落。
然而,我一個剛成年的女孩子,有什麼方法混進他們的圈子呢?想來想去,我隻有不顧一切地,跑到碼頭附近的一家下等酒吧,充當脫衣舞娘……”
聽到這裡,石太太已淚如雨下,摟緊了她說:
“梅英妹妹,這都怪我不好,害苦了你……”
項梅英接下去說:
“為了不共戴天之仇,任何犧牲我都在所不惜!在酒吧裡混了将近一年,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無意中讓我聽到兩個喝醉了酒的水手談話。
提起在一個孤島上,有個什麼軍火販子,前兩年弄了個姓宋的漂亮女人做老婆,我當時就疑心是你。
不過我很奇怪,你一心一意是找仇人下落的,怎麼會嫁給一個孤島上的軍火販子。
于是我就故意跟他們搭讪,聽他們愈說愈像是你,并且又提到島上有個姓蘇的女人,經常托一位金大媽物色年輕漂亮的姑娘……”
“你就去找金大媽了?”石太太忍不住問。
項梅英苦笑說:
“我要是毛遂自薦,把自己賣給金大媽,她難道不起疑心?”
石太太好奇地追問:
“那你是怎麼找到這條門路,居然把她瞞過了的呢?”
“我很費了一番苦心呢!”項梅英說:“從那天起,我就開始狂賭,而且每賭必輸,輸了就向酒吧老闆借,由于我的表演很受歡迎,他倒也肯借,差不多借了将近五六千美金。
這時候我就故意經常誤場,不按時到酒吧表演,又跟酒客一再沖突,使那位老闆感到萬分頭痛。
最後終于逼我還債,我故意一氣之下,自願賣身還他的錢,但唯一的條件是必須賣到金大媽那裡,并且遠離馬尼拉。
他為了我的債,隻好去向金大媽接頭,然後帶我去見面,她一見我馬上就答應成交,就這樣,過了差不多十天,她就把我和另外三個女的,一齊交給一個駝子帶走……”
石太太不禁長歎一聲,說:
“唉,我們總算見了面,可是我的事,真是一言難盡……”
項梅英忽問:
“佩妮姐姐,你為什麼留在這個島上?究竟找到了仇人的下落沒有?”
石太太正要說什麼,忽聽一名大漢在房外大聲說:
“石大爺在問,打扮好了沒有,請你們快些!”
“馬上就好!”石太太應了一聲,急向項梅英說:“現在我沒有時間告訴你詳情,你快把‘紗龍’脫下,以後我會找機會告訴你的!”
項梅英心知進房來太久,恐怕會引起别人疑心,隻得暫時不問,匆匆脫下了身上的“紗龍”。
石太太隻顧着說話,根本忘了是借故帶她進房來打扮的,一時也想不出給她穿什麼。
便找出一套極為暴露,跟自己身上差不多的泳裝,幫着替她穿上。
在走出房門之際,石太太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聲提醒她說:
“梅英妹妹,一切為了我們兩家的血海深仇,我們隻有把眼淚往肚裡咽,忍受一切的淩辱。
現在你千萬記住,那個姓葉的年輕人,以後報仇的事,很可能用得上他。
你不妨好好地抓住他,别的事不用管,由我來安排!”
項梅英茫然點點頭,懷着局促不安的心情,如同從容赴義的勇士,走向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