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抗正在我父親和警長之間形成,具體是為了什麼,我倒不是很清楚。
現在輪到阿蒂克斯站起身來,走到廊子邊上。
他清了清嗓子,向院子裡幹啐了一口。
他把手插進後褲袋裡,也面對着泰特先生。
“赫克,雖然你沒說出來,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為此感謝你。
瓊?路易絲……”他轉向我,“你說傑姆從你身上拽倒了尤厄爾先生?”
“是的,我想是這樣……我……”
“赫克,明白了吧?我打心眼兒裡感激你,可是,我不能讓我兒子頭頂這樣一塊陰雲去開始他的人生。
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完全公布真相。
讓全縣的人都帶着三明治來聽公審吧。
我不想讓他在人們的竊竊私語中長大,我不想讓任何人說:‘傑姆?芬奇……他爹花了一大筆錢,才讓他脫了幹系。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
”
“芬奇先生,”泰特先生不動聲色地說,“鮑伯?尤厄爾是自己倒在刀口上的。
他自己殺了自己。
”
阿蒂克斯走到廊子角上,盯着那裡的紫藤看了半天。
在我看來,他們兩人雖然個性不同,但都像對方一樣頑固。
我不知道誰會最先讓步。
阿蒂克斯的固執是冷靜而不易察覺的,但在某方面卻像坎甯安們一樣倔強。
泰特先生的固執是粗魯遲鈍的,卻和我父親的程度不相上下。
“赫克,”阿蒂克斯轉過身去說,“如果我們隐瞞這件事,那就完全否定了我教育傑姆的做人原則。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做家長很失敗,可是我就是他們擁有的一切。
在傑姆仰視别人之前,他首先仰視的是我,我希望自己正直地活着,以便能坦然面對他……如果我默許這類事情發生,坦率地講,我就沒法再正視他的眼睛,一旦我不能正視他的眼睛,我就知道自己已經永遠失去了他。
我不想失去他和斯庫特,因為他們就是我的一切。
”
“芬奇先生,”泰特先生依然植根在地闆上,“鮑伯?尤厄爾是自己倒在刀口上的。
我可以證實這一點。
”
阿蒂克斯轉過身來。
他的手深深插在口袋裡。
“赫克,你難道不能從我的角度考慮嗎?你自己也有孩子,不過我年齡比你大一些。
等我的孩子長大時,如果我還活着,也已經是老人了,可是現在我——如果他們不信任我,也就不會再信任何人了。
傑姆和斯庫特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如果他們聽見我在鎮上講的是另一種說詞——赫克,那我就會永遠失去他們。
我不能這樣做,不能家裡一套外面一套。
”
泰特先生用靴跟碾着地闆,耐心地說:“鮑伯?尤厄爾把傑姆摔倒之後,自己也被樹根絆倒了——你看,我可以演示給你看。
”泰特先生把手伸進褲子側兜裡,掏出一把長長的彈簧刀。
正在這時,雷諾茲醫生來到了門口。
“那婊子養的——死在那棵樹底下了,就在校園裡。
醫生,你有手電筒嗎?最好帶上這個。
”
“我可以想辦法繞過去,把車燈打開。
”雷諾茲醫生說,不過他還是接過了泰特先生的手電簡。
“傑姆沒事的。
我想,他今夜不會醒來,所以不用擔心。
赫克,鮑伯?尤厄爾是被這把刀殺死的嗎?”
“不是。
那把刀還插在他身上。
從刀柄來看,好像是把廚刀。
肯應該已經把棺材運過去了。
晚安,醫生。
”
泰特先生輕輕按開彈簧刀。
“就像這樣。
”他說。
他拿着刀子,假裝要刺;在他俯身向前的同時,他的左臂舉在身前向下用力。
“看明白了嗎?他就這樣刺穿了自己的軟肋。
他整個身體的重量把刀子壓進去了。
”
泰特先生合上彈簧刀,把它塞回口袋裡。
“斯庫特才八歲,”他說,“她吓得要命,根本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
”
“你恐怕會吃驚的。
”阿蒂克斯冷冷地說。
“我不是說她在瞎編,我是說她太害怕了,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當時那裡肯定很黑,漆黑一團。
除非這個人很習慣黑暗,才能有資格作證人……”
“我不能接受這種解釋。
”阿蒂克斯輕聲說。
“奶奶的,我想的不是傑姆!”
泰特先生的靴子在地闆上跺得那麼響,莫迪小姐家卧室裡亮起了燈光。
斯蒂芬妮小姐房子裡的燈也亮了。
阿蒂克斯和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