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了一件蠢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這樣隻會毀了你自己,沒有别的。
”
“這怎麼講?”
“就是說,你做了件蠢事,這我已經說了。
”
我的頭像被澆了一桶冷水,知道自己臉色一定是煞白的:“也就是說……”
“你先說說,你這樣放棄不幹,對我會起什麼作用?”
我意識到已經到了做出決定性解釋的時候了。
這是她自己願意這樣的。
我突然感到害怕。
然而,我說道:“你剛才說過……你鄙視我……你是這麼說的……你為什麼鄙視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應該鄙視行為可鄙的人……目前我接受這份工作就是一種可鄙的行為……再說,我現在正以我這樣的決定向你表明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種男人。
這就是一切。
”
似乎我終于落入她布下的陷阱了,她立即以得意的口吻高興地回答道:“可你這樣的決定對我來說不起任何作用……正因為這樣,我勸你還是改變你的決定吧。
”
“怎麼?我這樣做對你不起任何作用?”我幾乎是自動地又坐了回去,從而流露出我的失意。
我伸出手,拉住了她擱在座椅扶手上的手。
“埃米麗亞,你對我就說這個嗎?”
她粗暴地縮回了手:“我求你了,别計較這些事了……而且請你别碰我,你别想再碰我了……我不愛你,我永遠也不會再愛你了。
”
我也縮回了手,反感地說道:“我們不談我們的愛,好……我們談談你的……你的鄙視。
如果我拒絕編寫電影劇本,你仍然鄙視我嗎?”
她突然站了起來,好像頓時受不了似的:“對,我仍然鄙視你……你讓我平靜些吧。
”
“可你為什麼鄙視我?”
“我就是鄙視你,”她突然大聲說道,“因為你就是這麼個人,你怎麼做也無法改變你自己。
”
“我是哪樣的人?”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你會知道的……我隻知道你不像個男人,你做出來的事不像個男人。
”
她話語中流露出來的感情是那麼坦誠和真摯,而她說出的話卻那麼俗不可耐,這再一次地刺痛了我。
“可是像個男人又怎麼樣?”我以憤怒夾帶着譏諷的聲調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像個男人也無非就如此而已嗎?”
“這就得了,你明白就好。
”
這時,她走到窗口那兒,背對着我跟我說話。
我雙手捧着腦袋,絕望地看了看她。
她背對着我,可以說不僅是她的身體不向着我,就連她的整個心靈也不向着我。
我突然想到,她不想解釋,也許她不知該怎麼解釋。
當然,她鄙視我是有理由的,但還沒有明确到可以确定地指出來的程度,所以她更願意把對我的鄙視歸因于我身上一種原始的、天生的、無根由的,因而是無可救藥的、令人可鄙的東西。
我突然想起了賴因戈爾德關于奧德修斯和珀涅羅珀之間關系的解釋,尋思道:“要是埃米麗亞認為最近幾個月來,我已知道巴蒂斯塔在追求她,非但不表示反抗,還出于利害關系竭力利用這一點以成全巴蒂斯塔的美意呢?”一想到這兒,我就大吃一驚,也因為我現在又回想起某些令人難以捉摸的事情來了,這些事情可以證實我的這種懷疑:譬如,第一次我們與巴蒂斯塔晚上出去,因出租車出事我晚到了,她會把這歸因于我是有意讓她能跟制片人單獨在一起。
似乎是證實我的這些想法似的,她突然轉過身來說道:“昨天晚上,在目睹了那種場面之後,作為男人,絕不會像你那樣表現的……可你,卻裝得什麼也沒有看見似的,還那麼溫文爾雅地來征求我的意見……還希望我勸你仍然當編劇……我像你所希望的那樣做了,你也接受了……可是,今天,不知你跟那個德國人又嘀咕了些什麼,于是你來找我,說是我的緣故你要放棄編劇工作,因為我鄙視你,而你不願意我鄙視你……可現在我看透你了,恐怕不是你自己要放棄,而是他想讓你放棄……反正,已經晚了……我對你的看法已經是那樣了,即使你放棄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編劇工作,我也不會改變對你的看法……因此,現在你就不必啰唆了……你就接受這項編劇工作吧,從今往後,你就讓我太平點兒吧。
”
這樣,我們就又回到原來的起點,我不禁想道:她鄙視我,但拒不說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