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我們不談這些了,行嗎?”
這回我沉默了,她也不再吱聲,因為高興,現在我更賣勁地劃起雙槳,我那一直凍僵了和麻木了的心像是被一輪旭日慢慢地暖過來了。
這時,我們已抵達綠色岩洞,我朝已隐約可見的幽暗、奇特的洞裡劃去,那岩洞像是懸挂在像鏡子一樣的綠瑩瑩的清涼水面上。
我又說道:“那你愛我嗎?”
她猶豫了,随後回答道:“我是一直愛你的……我将永遠愛你。
”但是,我突然萌生出傷感之情。
我惶恐地追問道:“可是,你為什麼顯得這樣傷感呢?”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我想,要是沒有發生過使我們産生隔閡的那些誤會,我們就會始終像過去那樣相愛,那該多好。
”
“是啊,”我說道,“可如今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了……我們不應該再去想它了……今後我們将永遠相愛。
”她好像是點頭表示贊同,但沒有擡起眼睛來,總是顯得那麼傷心的樣子。
我突然放下船槳,身子往前傾着,接着說道:“現在我們去紅色岩洞,那是個比綠色岩洞更小卻更深的岩洞。
洞的深處有一片小小的淺灘,那裡黑黝黝的……埃米麗亞,我們去那兒親熱親熱,你願意嗎?”
我見她擡起了臉,點點頭表示同意,并以會意又略帶羞澀的神情默默地盯着我看。
我又用力劃起雙槳來。
現在我們已進到岩洞裡來了,在岩洞粗糙的拱頂表面上,浮動着一片海水和陽光映照出的密密的網狀光斑,碧藍青翠。
再往前是岩洞的深處,時斷時續的海浪沖擊着岩壁,岩洞的拱頂回響着沉悶的轟鳴聲,那裡的水色幽深,幾塊光滑的黑色岩石像兩栖動物的背脊似的露出水面。
在去紅色岩洞的途中,可以看到兩塊大岩壁之間那光亮的縫隙。
此時,埃米麗亞木然地望着我,目光随着我的每一個動作移動着,她的神态是那麼妩媚多情,那麼婀娜多姿,就像是一個隻要對方有所表示就立刻委身的女人。
我不時地用船槳頂住過道的岩壁,讓小船駛過頂部懸挂着鐘乳石的過道,朝紅色岩洞幽黑的洞口劃去。
我對埃米麗亞說:“小心腦袋!”然後用力劃了一下船槳,船就滑進岩洞裡光滑的水面上了。
紅色岩洞分成兩個部分:前半部分像是個入口,一段低矮的拱頂将它與後半部分隔開;過了這段低矮的拱頂,岩洞就驟然來個急轉彎,一直延伸到岩洞深處的一片淺灘。
這後半部分隐沒在一片漆黑之中,待眼睛慢慢地習慣黑暗之後,才能隐約地看到水底那片奇異的透出紅光的小淺灘,紅色岩洞就是由此而得名。
我還說道:“岩洞裡很黑……不過,一旦我們的眼睛适應了,就立刻相互看得見了。
”此時,小船在剛才那一槳的慣性作用下,滑到了幽暗低矮的拱頂下面;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最後,我聽見船頭觸碰淺灘蹭到礫石而發出的铿然洪亮的響聲。
這時,我放下船槳,站起身來,朝船尾黑暗處伸過手去,說道:“把手伸過來,我扶你下船。
”
沒有聽到任何回答。
我又驚異地說道:“請把手伸過來,埃米麗亞。
”我第二次探過身子伸出手去。
後來,因為沒人回應,我就又欠過身子想去摸埃米麗亞的臉,我知道她坐在船尾,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尋找她。
但我的手什麼也沒摸着,我從上往下摸,手指觸到的不是埃米麗亞的身體,而是那空座位上的光滑的木闆。
突然,我于驚異之中還雜有恐懼感。
“埃米麗亞,”我喊道,“埃米麗亞。
”回應我的隻是冷冰冰的微弱的回聲;或者至少我是這麼感覺的。
這時,我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終于能在漆黑的山洞裡辨認出擱淺在淺灘上的小船和布滿黑色小卵石的沙灘以及頭頂上懸挂着鐘乳石的光亮的拱頂。
這時,我看到船是空的,船尾上沒有人,淺灘上也是空蕩蕩的,我四周也空無一人,我孑然一身。
我驚愕地看着船尾,說道:“埃米麗亞。
”但這次我聲音很低。
随後,我又重複說道:“埃米麗亞,你在哪兒?”就在這時,我才恍然醒悟。
于是,我從船上下來,縱身朝海灘跳過去,把臉浸沒在海水底下的小卵石裡,我想我大概昏迷過去了,因為我一動不動地在那兒待了好長好長的時間,像是沒有了知覺似的。
後來,我站起身來,木然地登上了小船,并把船劃出洞口。
到了洞口,海水反射出的強烈的陽光照得我難以睜眼。
我看了看手表,已經下午兩點了。
我在洞裡待了足有一個多小時。
我想起來了,中午乃是幽靈出沒的時辰;我恍然大悟,原來我是跟幽靈說話來着,是面對一個幽靈哭泣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