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地遲遲不把這張牌打出來,對此連我自己都感到不滿。
但是,很不湊巧,偏偏直到此時此刻之前,我的報道的文學進程仍然不願意看到我邁出這樣的一步來。
我現年六十歲,我是公元1883年生人,我兄弟姊妹四個,我是老大,我的出生地為薩勒河畔的凱澤斯阿舍恩,隸屬梅澤堡行政專區,也就是在這同一座城市裡,萊韋屈恩度過了他全部的中小學時光,因此,對于他的這段生活,我并不急于現在就做出較為詳細的刻畫,而是要等到後面再來進行描繪。
既然我個人的生活道路和這位大師的道路之間原本就存在着交叉重疊,那麼,就不妨把兩者結合起來報道,這樣也可以避免一再重複搶先的錯誤。
而一個人,如果他心裡裝滿了東西,那他不管怎麼說,總是很容易去犯這樣的錯誤的。
這裡需要說明的隻是,我出身于一個半學者化的中等階層家庭,當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恰逢家道達到中等興旺程度,因為我的父親,沃爾格穆特·蔡特布羅姆,是藥劑師,而且還是當地最有名望的一個:他在凱澤斯阿舍恩另外還開有第二家藥店,隻可惜呀,這第二家不僅從未像我們蔡特布羅姆家的“極樂使者”藥店那樣享受到公衆的信任,甚至還随時面臨倒閉的危險。
當然,這座城市的大多數居民信奉路德新教,而我們家則屬于城裡小小的天主教堂區。
尤其是我的母親,她是教會極為虔誠的信女,她認真履行她的宗教義務,相比之下,我的父親,很可能也是由于工作忙碌之故,在這方面的表現就要顯得懶散和馬虎一些,即便如此,但凡有可能,他也還是會盡力去維護他同他的教友們之間的那種組織團結,而且也照舊會對這種肯定具有政治影響的組織團結深信不疑。
值得注意的是,除我們的牧師、宗教顧問茨威林之外,還有一個叫做卡爾勒巴赫博士的猶太法師,光顧我們家那幾間位于實驗室和藥房之上的客廳,這在新教家庭裡幾乎是很難見到的事情。
羅馬教會的那個人外表長得要好看一些。
但我的、大概主要以我父親的意見為依據的印象卻始終是,那個身材矮小、留着長胡子、戴着小帽子的猶太法典專家在學識的淵博和宗教目光的敏銳方面要遠遠高出他的這位不同信仰的同行。
或許也是由于這段青少年時代的經曆,同時也由于猶太階層對萊韋屈恩的創作所持有的那種嗅覺靈敏的開放态度,所以,我恰恰就在猶太人問題及其處理上總是不能和我們的元首及其随從完全保持步調上的一緻,這對于我放棄教職并不是沒有影響的。
當然,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我也和出自這個血統的幾個樣本有過交往——我隻消想想慕尼黑的私人學者布賴薩赫爾,我打算在适當的地方對他們那混亂得令人厭惡的特征進行一些說明。
至于我的天主教出身,不言而喻,是它塑造和影響了我的内在人格,不過,這一生活背景卻從未和我的人道主義世界觀、我的愛好相左,正如人們從前所說的那樣,“最好的藝術和科學”的熱愛,發生過碰撞。
這兩種個性因素之間的關系始終十分和諧,這種和諧保持起來恐怕也不會十分困難,如果人們,都像我一樣,在一座古城的環境中長大,而對這座古城的記憶和建築遺迹又可以遠遠地追溯到教會分立
雖然,凱澤斯阿舍恩處于宗教改革發祥地所在區域的相當居中的位置,處于路德教區的心髒地帶,四周為艾斯萊本、維騰貝格、奎德林堡,還有格裡馬、沃爾芬比特爾以及埃森納赫等城市環繞——這又對了解作為路德信徒的萊韋屈恩的内心生活頗具啟發意義,并同他最初選定的專業——神學,有關。
然而,我想把宗教改革比作一座橋梁,這座橋梁不僅穿越了經院哲學的時代,進入到我們所在的這個思想自由的世界,而且也同樣可以返回到中世紀——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