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全毀。
在埃德加的視線裡,曾經的城鎮化作一片灰燼,老狗格倫德爾的骨頭已被燒焦,父親被割斷的手臂就像廢品一般被扔到了海灘上。
埃德加想到森妮現在正躺在庫姆公墓巨大的墳地下。
盡管他知道她的靈魂與上帝在一起,當他想到那具自己愛着的身體被埋在冰冷的地下,跟幾百具屍體一起磕磕碰碰的時候,仍然心生恐懼。
第二天,媽媽和埃德加走在另外兩人前頭五十多碼的地方時,她若有所思地對埃德加說:“你見到維京海盜船的時候,顯然是離家有一段距離的。
”
埃德加知道媽媽會問這個。
埃爾曼問過他一些不清不楚的問題,埃德博爾德猜他秘密地做了什麼,雖然他都沒有跟他們解釋過,但媽媽不一樣。
不過,他仍然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所以他隻是答:“是的。
”
“我想你是要去見什麼姑娘。
”
他感到尴尬。
她繼續道:“不然沒别的原因會讓你在半夜偷偷從屋子裡溜出去。
”
他聳了聳肩。
通常事情都瞞不過她。
“可為什麼你要隐瞞這件事呢?”她順着邏輯繼續問道,“你已經到了追女孩的年齡了。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她停了一下,“除非她已經結婚了。
”
埃德加什麼都沒說,但感覺自己的雙頰漲紅了。
“繼續臉紅吧,”她說,“你該感到羞恥。
”
媽媽很嚴格,之前爸爸也是這樣的。
他們認為人要遵循教堂和國王定下的規矩。
埃德加也這麼認為,但他覺得自己與森妮的事可以算作例外。
“她恨辛納裡克。
”埃德加說。
媽媽不理會他的辯解。
她隻是用諷刺的語氣說:“也就是說,你覺得戒律是這麼說的,‘禁止與人通奸,除非那個女的恨她的丈夫’。
”
“我知道戒律說了什麼。
是我破了戒。
”
媽媽沒有接受他的坦承。
她的思維繼續往前走。
“那個女人一定是在海盜襲擊庫姆的時候死了,”她說,“不然你也不會跟我們來。
”
埃德加點了點頭。
“我猜應該是那個乳品商的老婆。
她叫什麼名字來着?森吉芙?”
媽媽一個不落地全猜着了。
埃德加覺得自己很蠢,就像個撒謊被識破的小孩。
媽媽說:“那天晚上你們是打算私奔嗎?”
“是的。
”
媽媽拉着埃德加的胳膊,她的聲音變得溫柔了些:“嗯,我得說,你的選擇不錯。
我喜歡森妮。
她很聰明,也很勤奮。
她死了,我感到很遺憾。
”
“謝謝你,媽媽。
”
“她是個好女人,”媽媽放開埃德加的胳膊,語氣又變了,“但她是别人的女人。
”
“我知道。
”
媽媽沒有再說了。
她知道,埃德加的良知會來教訓他。
他們在一條小溪旁停下,喝了幾口冰涼的水,稍作休息。
他們好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但他們沒東西吃。
最年長的哥哥埃爾曼跟埃德加一樣沮喪,但他沒有埃德加那麼通曉事理,他不懂得沉默。
“我是個工匠,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農民,”他們繼續走的時候,埃爾曼抱怨着,“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去那個農場。
”
媽媽對長籲短歎的人沒有多少耐心。
“那你還有什麼别的選擇嗎?”她厲聲說道,打斷了埃爾曼的哀怨,“如果我不讓你一起來,你還會幹什麼?”
當然,埃爾曼沒有直接回答。
他小聲嘟哝着說,那他就等着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媽媽說,“做奴隸。
這就是你的選擇。
這就是人們要餓死的時候會發生的事。
”
她的話是對埃爾曼說的,但埃德加更加震驚。
他沒有想到自己可能會成為奴隸。
這個想法令他緊張。
如果農場沒有收獲,那這就是他和家人将來的命運嗎?
埃爾曼任性地說:“沒人可以讓我成為奴隸。
”
“不,”媽媽說,“你會自願當奴隸的。
”
埃德加聽說過有人自願當奴隸的事,盡管他從來不确切地知道哪個人是這種情況。
當然,他在庫姆就見過許多奴隸,十個人裡就有一個人是奴隸。
年輕好看的姑娘小夥們成了富裕男人的玩物,其他人則拉起了犁,一旦他們累了,就會遭到鞭打,晚上跟一條狗似的被拴起來。
他們大多數是布立吞人,那是一些從西部邊緣地帶的荒野,比如威爾士、康沃爾和愛爾蘭等地來的人。
他們時不時會襲擊比他們有錢的英格蘭人,偷走他們的雞、牛和武器。
而英格蘭人懲罰他們的方法就是反過來襲擊他們,燒了他們的村莊,讓他們成為奴隸。
自願成為奴隸就不一樣了,那會有一場法定的儀式。
現在,媽媽正以輕蔑的語氣向埃爾曼描述着。
“你必須跪在一個貴族男人或女人面前,頭必須俯得很低,做出懇求的姿态。
”她說,“當然,貴族可能會拒絕你,但如果有人把雙手放在你的頭上,你就會終生為奴。
”
“那我甯願餓死。
”埃爾曼試圖表示不屑。
“不,你不會的,”媽媽說,“你這輩子從來沒有餓過一天。
即便你的父親和我要到外面幹活,沒時間給你們幾個做飯,他也會确保你們能填飽肚子。
你根本不懂一周吃不上飯是什麼感覺。
為了能吃上一口飯,你們會馬上低下頭,然後你們就得為了吃上一點東西而勞作終生了。
”
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