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利克扭過頭看着埃德加,示意他離開,接着就把杜達帶走了。
埃德加懂了瑟利克的意思,便走了。
埃德加很快就找到了采石場。
有四個人正在那裡工作,其中一個很顯然是管事的人,年紀稍大,肯定就是加布了;另外兩個男人有可能是他的兒子;還有一個男孩,要麼是加布更小的孩子,要麼是個奴隸。
采石場回蕩着錘打的聲音,不時被加布的一陣幹咳打斷。
那裡有間木房子,應該就是他們的家,有個女人站在門口,正看着太陽下山。
石塊的粉末飄浮在空中,就像天起了霧,在暮色的光線照射下,點點灰塵也閃射出金色的光。
有位客戶排在埃德加前面。
一輛結實的四輪貨車停在空地的中央。
兩個男人正在裝載切割過的石頭,還有兩頭牛——大概就是拉車的了——在附近吃草,兩條尾巴拍打着蒼蠅。
那個男孩正在清掃石屑,之後,這些石屑也許會作為礫石被賣出。
男孩朝埃德加走了過來。
他說話帶外國口音,埃德加覺得他應該是個奴隸。
“你是來這裡買石頭的嗎?”
“是的。
我要能建一座釀酒房的石頭。
但沒那麼緊急。
”
埃德加坐在一塊扁平石頭上,觀察了加布幾分鐘,很快便搞懂他是怎麼工作的了。
他會将一塊橡木楔子嵌入一塊石頭的裂縫處,然後用錘子對着它敲進去,裂縫變大了,石頭裂開了,各個部分也就掉到了地上。
如果石頭上本來沒有裂縫,那麼加布會動用他的鐵鑿子。
埃德加猜,采石工人應該會從經驗中得知石塊最易裂的地方在哪裡,這樣工作也就會簡單很多。
加布将一塊大石頭分成了兩到三塊,這樣利于運輸。
埃德加将注意力轉移到那群采購石塊的人身上。
他們将十個石塊放到自己車上後,就不再放了。
這大概就是牛可以拉動的最大重量。
他們将牛拴到車轅上,準備離開。
加布停下手頭的活,咳嗽兩聲,看着天空,好像決定要收工了。
他走向牛車,跟兩位買家商量了一會兒,然後其中一位給他付了錢。
兩位買家往牛身上甩了一鞭子,就離開了。
埃德加走向加布。
這個采石場主從石堆裡撿起一條修整過的小木棍,小心地在上面刻了一個新标記。
這就是工匠和商人做記錄的方式——他們買不起羊皮紙,即便有羊皮紙,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寫。
埃德加猜加布是在記錄向領主交租的數目,也許租金和進賬的比例是一比五,所以他需要記錄他賣出了多少。
埃德加說:“我是德朗渡口的埃德加。
十年前,你曾經賣過石塊給我們維修教堂。
”
“我想起來了。
”加布說着,将那條記有賬目的棍子放進口袋。
埃德加注意到他隻做了五個标記,但他已經賣出十塊石頭了,也許之後他會再标記上的吧。
“我不記得你了,可能當時你還是個小孩子。
”
埃德加觀察着加布。
他的雙手全是舊疤,毫無疑問,這是幹活的結果。
也許他是在想應該怎樣剝削這個無知的年輕人。
埃德加笃定地說:“當時加上運送,價格是兩便士一塊石頭。
”
“那你覺得現在還是這樣嗎?”加布裝出懷疑的神色。
“如果還是一樣,我們大概需要兩百塊石頭。
”
“我不覺得我們能接受同樣的價格。
現在很多事不一樣了。
”
“這樣的話,我就得回去跟我的主人談談了。
”埃德加并不想這樣。
他本來打定主意要帶着喜訊回去的。
但是他不能讓加布對他收取高價。
埃德加不相信加布。
也許加布隻是在跟他商量一下而已,但埃德加感覺他大概不是個誠實的人。
這位采石人咳嗽了一聲:“上次我們是跟光頭德格伯特談的,就是那個總铎。
那時候他是不想多花錢。
”
“我的主人德朗也不想多花錢,他們是兄弟。
”
“你買石頭用來幹什麼?”
“我要為德朗建造一座釀酒房。
他妻子釀酒,之前釀酒的木房子老是被火燒掉。
”
“你要造房子?”
埃德加擡起下巴:“沒錯。
”
“你還很年輕啊。
不過我想德朗應該是想要個便宜點的建築工吧。
”
“他也想要便宜點的石頭。
”
“你帶了錢嗎?”
也許我是年輕,埃德加想,但我并不蠢:“石頭到了之後,德朗會付錢的。
”
“他當然得付。
”
埃德加猜,采石工人們會先把石頭搬到河邊,或者裝在車上運過去,之後再把石頭放到河面的木筏上,順着水流送到德朗渡口。
至于要來回幾趟,也許得取決于木筏的大小。
加布說:“你今天在哪裡過夜?客棧嗎?”
“我跟你說過,我沒錢。
”
“那你就得在這兒睡了。
”
“謝謝。
”埃德加說。
加布的妻子叫比杜希爾德,不過他叫她比。
她比她丈夫要熱情一些,還邀請埃德加一起享用晚餐。
埃德加把碗裡的東西吃光之後,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在長途跋涉之後有多累,他躺在地上,片刻之間便進入了夢鄉。
到了早上,埃德加對加布說:“我需要一把你用的那種錘子和鑿子,到時我想按照我的需求來修整石塊